我看著婆婆蒼老的臉。
突然覺得，她也挺可憐的。
一輩子重男輕女。
最後，被偏愛的兒子拋棄了。
「好吧，那我先幫您保管著。」
「您需要用錢，就跟我說。」
婆婆點點頭。
「還有，曉月，媽要提醒你一件事。」
「濤子他們，可能還會來找麻煩。」
「他們知道我手裡應該還有錢，不會善罷甘休的。」
「你小心點。」
我心裡一緊。
「我知道了，媽。」
果然，沒過幾天，濤子又來了。
這次是一個人。
進門就問婆婆要錢。
「媽，您肯定還有錢對不對？」
「賣房子八十萬，您就給我們八十萬？」
「您自己沒留點？」
婆婆坐在輪椅上，冷冷地看著他。
「錢都給你們了，我一分沒留。」
「我不信！」
濤子開始翻婆婆的東西。
把書房翻得亂七八糟。
「濤子，你幹什麼！」
陳浩下班回來，看到這一幕，怒了。
「哥，你別管，媽肯定藏錢了。」
「我媳婦說了，媽最少藏了十萬。」
「這錢必須給我們！」
「那是媽的錢，媽想給誰就給誰！」
陳浩攔著他。
「憑什麼？媽的錢就該給兒子！」
「我是她兒子，就該給我！」
濤子紅了眼。
「你滾！滾出我家！」
陳浩推他。
兩兄弟扭打在一起。
我趕緊報警。
警察來了，把濤子帶走了。
但事情沒完。
濤子媳婦天天打電話罵人。
罵婆婆偏心。
罵我們不要臉，騙老人的錢。
罵得很難聽。
陳浩把她的電話拉黑了。
她就換號碼打。
最後，我們只好換了手機號。
這樣鬧了一個月，才消停。
婆婆的身體慢慢好轉。
能自己走路了。
她主動幫忙帶孩子，做飯，收拾屋子。
對安安和樂樂，也越來越好。
經常抱著她們，教她們叫奶奶。
「奶……奶……」
安安先學會了。
叫得很清楚。
婆婆高興得哭了。
「哎，奶奶在，奶奶在。」
她把安安抱得緊緊的。
樂樂也跟著學。
「奶……奶……」
「哎，兩個乖孫女。」
婆婆一手抱一個，笑得滿臉皺紋。
我知道，她是真的後悔了。
也是真的喜歡這兩個孩子。
這樣平靜的日子，過了大半年。
孩子們兩歲了，活潑可愛。
婆婆徹底融入了這個家。
有時候，她會跟我聊天。
說她年輕時候的事。
說她也是重男輕女的受害者。
她媽就只喜歡兒子，不喜歡女兒。
她從小就被忽視。
所以，她也覺得兒子比女兒重要。
「媽錯了。」
「兒子女兒都一樣，都是自己的骨肉。」
「我對不起你，曉月。」
「也對不起安安和樂樂。」
我拍拍她的手。
「媽，都過去了。」
「咱們現在好好的，就行了。」
她點點頭，眼裡有淚。
我以為，日子會這樣平靜地過下去。
直到那天。
濤子又來了。
這次，他不是來要錢的。
是來報喜的。
他媳婦又懷孕了。
檢查了，還是男孩。
「媽，您又要有個大孫子了！」
濤子興奮地說。
「這次，您可得來照顧我媳婦。」
「她反應大，吐得厲害。」
婆婆正在給樂樂喂飯。
頭都沒抬。
「我沒空，要照顧安安和樂樂。」
「她們有曉月照顧，您去我那吧。」
「我媳婦說了，只要您去，之前的事，她就不計較了。」
「她還說，等孩子生了，讓您給取名字。」
濤子討好地說。
婆婆放下飯碗，看著他。
「濤子，媽問你句話。」
「您說。」
「如果媽沒錢，也沒力氣帶孩子了。」
「你們還會要媽嗎？」
濤子愣住了。
「媽，您這是什麼話。」
「您是我媽，我還能不要您？」
「是嗎？」
婆婆笑了笑。
「上次我生病，你們怎麼對我的？」
「把我往你哥這一扔，管都不管。」
「現在你媳婦懷孕了，需要人照顧了，又想起我了？」
「媽，上次是我不對。」
「我給您道歉。」
「但這次不一樣，我媳婦懷的可是男孩。」
「您不是一直想要孫子嗎？」
「您現在有兩個孫女了，也該有個孫子了吧？」
濤子說得理所當然。
婆婆搖搖頭。
「濤子，你走吧。」
「媽不去。」
「以後，你也別來了。」
「媽就住你哥這，哪也不去。」
濤子急了。
「媽，您什麼意思？」
「您不要孫子了？」
「孫子我有安安和樂樂就夠了。」
婆婆摸摸樂樂的頭。
「孫女一樣是我的心肝寶貝。」
「您……您糊塗了吧！」
濤子指著安安和樂樂。
「她們是女孩，將來要嫁人的！」
「孫子才是咱老陳家的根！」
「什麼根不根的。」
婆婆站起來。
「媽以前也這麼想，所以虧待了你嫂子，虧待了孩子。」
「現在媽想明白了。」
「兒子女兒，都是我的孩子。」
「誰對我好，我就對誰好。」
「你哥你嫂子，在我最難的時候收留我。」
「你呢？你把媽扔了。」
「現在需要媽了，又來找媽。」
「濤子，媽不傻。」
「你回去吧。」
濤子臉色鐵青。
「好，好，您可別後悔！」
「等您老了，動不了了，別指望我！」
「我不指望你。」
婆婆平靜地說。
「我有你哥，有你嫂子，有安安和樂樂。」
「夠了。」
濤子摔門走了。
婆婆坐回椅子上，繼續給樂樂喂飯。
手有點抖。
我走過去，握住她的手。
「媽，您沒事吧？」
「沒事。」
婆婆抬頭看我，笑了笑。
「媽就是有點難過。」
「自己養大的兒子，怎麼會變成這樣。」
「媽，您還有我們。」
「嗯，媽知道。」
她把樂樂抱進懷裡。
「有你們，媽就知足了。」
日子繼續過。
濤子再也沒來過。
婆婆偶爾會嘆氣，但更多的時候，是笑著的。
她帶著安安和樂樂去公園，去超市，去小區里玩。
逢人就說，這是我兩個孫女，漂亮吧？
別人夸孩子，她就高興得合不攏嘴。
孩子們也喜歡奶奶。
整天奶奶長，奶奶短。
婆婆臉上的皺紋，都笑開了。
這樣過了三年。
孩子們五歲了，上了幼兒園。
婆婆每天接送，做飯，把家裡打理得井井有條。
我和陳浩的工作也穩定了。
升職加薪，壓力小了很多。
我們換了大房子，四室兩廳。
婆婆有自己獨立的房間。
公公也接來一起住。
一家人，其樂融融。
有天晚上，孩子們睡了。
我們坐在客廳看電視。
婆婆突然說：「曉月，陳浩，媽有件事想跟你們商量。」
「什麼事，媽您說。」
「媽想立個遺囑。」
我和陳浩都愣了。
「媽，您還年輕，立什麼遺囑。」
「不年輕了，都六十多了。」
婆婆拉著我的手。
「媽手裡還有十萬塊錢，是當年賣房子留下的。」
「這錢，媽想留給你和兩個孩子。」
「另外，媽在鄉下還有塊地，是當年你爸留下來的。」
「那塊地，也留給你們。」
「媽沒什麼好東西，就這點家當。」
「你們別嫌少。」
我心裡一酸。
「媽，我們不要您的錢。」
「您自己留著，養老用。」
「不，你們必須拿著。」
婆婆很堅持。
「這是媽的心意。」
「媽以前對不起你們，現在想補償。」
「你們要是不收，媽心裡難受。」
我看陳浩。
陳浩點點頭。
「媽，那我們替您保管著。」
「等您需要的時候，再給您。」
「好，好。」
婆婆笑了，眼角有淚。
遺囑立好了，公證了。
婆婆把複印件給了我們一份，自己留了一份。
她說，這樣安心。
又過了半年。
一個平常的下午。
我接到幼兒園老師的電話。
說安安發燒了，讓我去接。
我請了假，趕到幼兒園。
安安小臉通紅，躺在保健室的小床上。
「媽媽……」
她看到我，伸出手。
我抱起她，心疼壞了。
「老師，樂樂呢？」
「樂樂在教室，她沒事。」
「那我把樂樂也接走吧，她們是雙胞胎，怕傳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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