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還得過。
孩子三個月的時候，我回去上班了。
請了個保姆，白天幫忙帶孩子。
一個月六千塊。
我和陳浩的工資加起來，付了房貸、保姆費，剩下的剛夠生活。
壓力很大。
但看著兩個孩子一天天長大，我覺得值。
大女兒叫安安，小女兒叫樂樂。
我希望她們平安快樂。
孩子六個月，會坐了。
我把她們的照片發在朋友圈。
婆婆從不點贊。
但弟媳發她兒子的照片，婆婆每次都秒贊，還評論一大堆。
「我大孫子真帥！」
「奶奶的心肝寶貝！」
「長大了肯定有出息！」
我看著那些評論，心裡堵得慌。
但我沒說什麼。
說了也沒用。
孩子八個月，會爬了。
陳浩說要帶孩子回老家看看爺爺奶奶。
我同意了。
雖然婆婆那樣，但爺爺對孩子還行。
偶爾會打個電話問問。
周末，我們開車回了農村。
婆婆看到我們，不冷不熱。
抱著弟媳的兒子不撒手。
「哎喲，我的乖孫，想奶奶沒？」
「奶奶給你買了新玩具，快看！」
完全無視了安安和樂樂。
兩個孩子坐在爬行墊上，看著奶奶抱著小弟弟。
安安伸出手，咿咿呀呀地叫。
想要奶奶抱。
婆婆看了一眼。
「一邊玩去，奶奶抱著弟弟呢。」
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樣。
陳浩也看不下去了。
「媽，您抱抱安安，她想要您抱。」
「抱什麼抱，沒看我沒空嗎？」
婆婆不耐煩地說。
弟媳坐在沙發上，得意地笑著。
「嫂子，你也別介意。」
「媽就是喜歡孫子，老人都這樣。」
我沒理她。
抱起安安和樂樂。
「老公，我們回家吧。」
陳浩站起來。
「媽，我們先走了。」
婆婆頭都沒抬。
「走吧走吧，路上小心。」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帶孩子們回去過。
陳浩有時候自己回去，但從不勉強我。
孩子一歲生日。
我們買了小蛋糕，在家裡慶祝。
陳浩給孩子們唱生日歌。
我拍視頻發朋友圈。
很多朋友點贊祝福。
婆婆沒動靜。
晚上，陳浩接了個電話。
是公公打來的。
說了很久。
掛了電話，陳浩臉色很難看。
「怎麼了？」
我問。
「爸說，媽把老家的房子賣了。」
「什麼？」
我愣住了。
「賣房子？為什麼？」
「錢都給濤子了，濤子想在城裡買房，首付不夠。」
「媽把賣房子的八十萬，全給了濤子。」
我沉默了。
老家的房子，是公公婆婆一輩子的積蓄。
說賣就賣了。
全給了小兒子。
「那爸住哪？」
「媽讓爸去濤子家住，說幫忙帶孩子。」
「但濤子媳婦不願意，說房子小，住不下。」
「爸現在在老家租房子住。」
陳浩說著，眼睛紅了。
「我爸一輩子沒受過這種委屈。」
「我媽現在眼裡只有濤子和他兒子。」
「我們算什麼？」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只能握著他的手。
第二天，陳浩請假回了老家。
把公公接來了我們家。
公公是個老實人，話不多。
看到兩個孩子，他很喜歡。
「爺爺的乖孫女，來，爺爺抱。」
兩個孩子跟爺爺很親。
公公在我們家住下了。
房子小，三室住四口人，再加兩個孩子，很擠。
但沒人抱怨。
公公很勤快，幫忙做飯、帶孩子。
家裡的氣氛好了很多。
這樣過了半年。
孩子一歲半了，會走路，會叫人了。
先會叫的是媽媽，然後是爸爸，最後是爺爺。
就是不會叫奶奶。
婆婆沒教過，也沒機會教。
有天，陳浩接到濤子的電話。
說婆婆生病了，住院了。
讓我們去看看。
陳浩猶豫了。
我知道他心軟。
「去吧，畢竟是你媽。」
「我帶孩子就不去了，醫院細菌多。」
陳浩去了。
回來的時候，臉色鐵青。
「怎麼了？」
「媽是高血壓，老毛病，不嚴重。」
「但濤子說，讓我出醫藥費。」
「為什麼？」
「他說媽之前賣房子的錢，是給他們的，不是給媽的養老錢。」
「現在媽生病，應該我們兩家平攤。」
「但他媳婦說，媽一直幫他們帶孩子，功勞大，我們應該多出。」
「最後說，讓我們出百分之七十。」
我氣笑了。
「憑什麼？」
「媽賣房子的錢全給了他們，現在生病了，讓我們出大頭？」
「他們怎麼說得出口？」
陳浩抱著頭。
「濤子說，如果我們不出，他就把媽送我們家來。」
「反正媽現在也帶不了孩子了，沒用了。」
「他們不想管了。」
我真的驚呆了。
天下還有這樣的兒子？
這樣的媳婦？
「你怎麼說的？」
「我說我要回來跟你商量。」
「濤子說，明天給我答覆。」
「不然就直接把媽送過來。」
那一晚，我們都沒睡。
最後決定，錢可以出。
但只出我們該出的那份。
百分之五十。
多一分都沒有。
第二天，陳浩給濤子打電話。
說了我們的決定。
濤子在電話里大吵大鬧。
說我們不孝順。
說白養了陳浩這個兒子。
陳浩直接掛了電話。
下午，門鈴響了。
我去開門。
門外站著濤子和他媳婦。
還有坐在輪椅上的婆婆。
「哥，嫂子。」
濤子推著婆婆就往裡進。
「媽我們送來了，你們照顧吧。」
「我們忙，沒時間。」
說完就要走。
陳浩攔住了他們。
「濤子，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媽是咱們倆的媽，不能光我們照顧吧？」
「之前媽幫我們帶孩子，現在該你們照顧了。」
濤子媳婦叉著腰說。
「媽賣房子的錢都給你們了，憑什麼現在讓我們照顧？」
我忍不住開口。
「錢是媽自願給我們的！」
濤子媳婦瞪著我。
「再說了，媽之前不是在你們這住得好好的嗎？」
「現在怎麼不繼續住了？」
陳浩問。
濤子媳婦撇撇嘴。
「房子小，住不下了。」
「我爸媽要來住段時間，沒地方了。」
「反正媽是你們的媽，你們看著辦。」
她說完，拉著濤子就走。
婆婆坐在輪椅上，低著頭，一句話不說。
陳浩追出去，他們已經開車走了。
沒辦法，只能把婆婆接進屋。
公公看到婆婆，嘆了口氣。
「作孽啊。」
婆婆住進了書房。
書房很小，只能放下一張單人床。
她一直不說話。
吃飯的時候，也不上桌。
我端飯給她，她就吃一點。
晚上，我聽見她在屋裡哭。
很小聲。
但能聽見。
這樣過了幾天。
有天晚上，孩子們睡了。
陳浩加班還沒回來。
我在客廳收拾玩具。
婆婆推著輪椅出來。
「曉月。」
她叫我。
我抬頭。
「媽，您還沒睡？」
「我……我想跟你說說話。」
我放下手裡的東西，走過去。
婆婆看著我，眼睛紅紅的。
「曉月，媽對不起你。」
我沒說話。
「媽以前糊塗，重男輕女，委屈你了。」
「媽知道錯了。」
「濤子他們……太讓我寒心了。」
「我把老本都給了他們，現在病了，他們就不要我了。」
「還是你好，還願意讓我住進來。」
她說著，又哭了。
我遞了張紙巾給她。
「媽，過去的事就算了。」
「您既然來了，就安心住下。」
「我和陳浩會照顧您。」
婆婆接過紙巾，擦了擦眼淚。
「謝謝你，曉月。」
「對了，媽有件事要告訴你。」
「什麼事？」
「我賣房子的時候，留了十萬塊錢，沒給濤子。」
「這錢，是留給我自己的養老錢。」
「但現在我想通了，這錢，給你。」
她從輪椅的坐墊下面，摸出一張銀行卡。
塞到我手裡。
「密碼是陳浩的生日。」
「你拿著，給孩子們買點東西。」
「就當……媽補償你們的。」
我愣住了。
看著手裡的銀行卡，不知道該說什麼。
「媽，這錢您自己留著吧。」
「您身體不好，需要用錢的地方多。」
「不，你拿著。」
婆婆握緊我的手。
「媽以前對你不好，媽知道。」
「這錢，你必須拿著。」
「不然媽心裡過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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