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響了很久，就在他以為要被掛斷時，終於接通了。
「喂？」電話里傳來林晚平靜無波的聲音。
「晚晚！是我！江河！」他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充滿悔意和深情，「晚晚，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我們不離婚，我們重新開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
「江河，」林晚的聲音再次響起，依舊聽不出任何情緒，「想讓我給你機會，可以。現在，來『婉居』酒店頂樓，我在這裡等你。」
05
「婉居」酒店！
江河的心臟猛地一縮。
他當然知道「婉居」，這是本市最頂級的精品酒店，以其奢華的設計和昂貴的消費而聞名。
他曾經還帶客戶去那裡消費過，對那裡的頂級服務和令人咋舌的價格印象深刻。
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座他需要仰望的商業地標，竟然是林晚的產業。
巨大的失落感和屈辱感瞬間包裹了他，但求生的本能和翻盤的慾望，讓他壓下了所有情緒。
他幾乎是連滾爬爬地發動了車子，朝著市中心的方向疾馳而去。
一路上，他的大腦在飛速運轉。
他要怎麼說，怎麼做，才能讓林晚回心轉意？
道歉是必須的，態度一定要誠懇。
他要痛斥自己的過錯，讚美她的能力，甚至可以下跪，只要能讓她心軟。
他了解林晚，她骨子裡是個傳統的女人，心軟，重感情。
只要他姿態放得足夠低，一定還有機會。
半小時後，江河將車停在了「婉居」酒店的門口。
他看著眼前這座氣派非凡的大樓，深吸了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自己皺巴巴的西裝，走了進去。
富麗堂皇的大堂，彬彬有禮的侍者，空氣中瀰漫著高級香薰的味道。
這裡的一切，都讓他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
他走到前台，強裝鎮定地說：「我找林晚，跟她約好了。」
前台小姐微笑著查詢了一下，然後恭敬地說：「江先生，您好。林總已經在頂樓的『星空之境』等您了，請跟我來。」
「林……林總？」這個稱呼再次刺痛了江河的神經。
他跟著侍者走進一部專屬電梯，電梯內壁是光亮的黑曜石材質，倒映出他此刻憔-悴而狼狽的模樣。
電梯飛速上升，最終在頂樓停下。
電梯門打開，眼前是一個巨大的空中花園。
花園的盡頭，是一個全玻璃結構的圓形會客廳，名為「星空之境」。
從這裡，可以270度無死角地俯瞰整座城市的風景。
林晚就坐在會客廳中央的沙發上。
她換上了一身剪裁得體的米白色職業套裝，長發優雅地盤起，臉上化著精緻的淡妝。
她的坐姿挺拔，氣質高貴而疏離，正專注地看著手中的一份文件。
陽光透過玻璃穹頂灑在她身上，讓她整個人都籠罩在一層柔和的光暈中，美得讓人不敢直視。
江河看得有些痴了。
這還是那個每天穿著舊T恤，素麵朝天，身上總有一股油煙味的妻子嗎？
他突然發現，自己好像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她。
在他的記憶里，林晚總是低著頭，溫順的，模糊的，像一個可有可無的背景板。
而眼前的這個女人，自信，強大，光芒四射，像一個女王。
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正站在她身旁，向她彙報著什麼。
江河認得他，那是「天風資本」的總裁，趙世傑！
一個在金融圈呼風喚雨的大人物，此刻卻在林晚面前，態度恭敬得像個下屬。
看到這一幕，江河心中剛剛建立起來的信心，瞬間崩塌了一半。
「林總，按照您的指示，我們已經完成了對宏圖集團所有不良資產的剝離，剩下的優質資產，預計可以用市場價的七折全部拿下。」趙世傑說道。
林晚點了點頭，翻了一頁文件：「陳峰那邊有什麼動靜？」
「他的『巔峰科技』也提交了收購要約，而且出價比我們高出一成。
不過您放心，宏圖集團最大的債權在我們手上，沒有我們的同意，他的收購就是廢紙一張。」
「很好。」林晚合上文件，遞還給他，「那就按原計劃進行。我要在三天之內，看到宏圖集團的股權轉讓協議，出現在我的辦公桌上。」
「是，林總。」趙世傑恭敬地接過文件，轉身準備離開，這才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江河。
他愣了一下，隨即眼中閃過一絲玩味的笑容，沖江河點了點頭，便離開了。
直到這時，林晚才抬起頭，將目光投向江河。
她的眼神很平靜，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你來了。」她說。
江河的心臟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了，他艱難地邁開步子，走到她面前，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晚……晚晚。」
「坐吧。」林晚指了指對面的沙發。
江河侷促地坐下，雙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
他準備了一路的懺悔之詞，此刻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在這樣絕對的實力差距面前，任何語言都顯得蒼白無力。
「找我有什麼事？」林晚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我是來……我是來求你原諒的。」江河終於鼓起勇氣，他「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聲音帶著哭腔，「晚晚，我錯了！我混蛋！我不是人！這十五年，我對不起你！我不該那麼對你，不該看不起你，更不該只給你一千塊生活費！求求你，看在念念的份上，看在我們十五年夫妻的份上，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們不離婚，好不好？」
他聲淚俱下，額頭磕在地板上，砰砰作響。
這是他最後的賭注，他在賭林晚的心軟。
林晚靜靜地看著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她就那麼看著，直到江河自己都覺得演不下去，慢慢停了下來。
「江河，你覺得，我們之間，還回得去嗎？」她輕聲問道。
「能！一定能！」江河立刻抬起頭，眼中爆發出希望的光芒，「只要你願意，我什麼都願意改！以後家裡什麼都聽你的，公司也交給你，我給你當助理，當司機，做什麼都行！」
「說完了？」林晚問。
江河愣了一下，點了點頭。
「說完了，就起來吧，體面一點。」林晚端起桌上的咖啡，輕輕地吹了吹熱氣，「離婚協議，你簽也得簽，不簽也得簽。我今天叫你來，不是為了聽你懺悔，而是想跟你談另一件事。」
她放下咖啡杯，從旁邊拿起另一份文件，扔在江河面前。
「這是宏圖集團的重組方案。我收購它之後，不打算讓它繼續做房地產。我準備把它轉型成一家高科技孵化公司。不過，公司轉型需要一個熟悉內部情況的管理者。我考慮了一下，這個職位，你可以試試。」
江河猛地抬起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她願意把公司交還給我？
巨大的狂喜沖昏了他的頭腦，他激動得語無倫次：「晚晚！你……你真的願意……我……」
「別誤會。」林晚冷冷地打斷了他，「我不是把公司還給你，我只是給你提供一個工作的機會。職位是……項目部經理。試用期三個月，月薪一萬五。如果你乾得好，可以轉正。干不好，就自己滾蛋。」
項目部經理？
月薪一萬五？
江河臉上的狂喜瞬間凝固了。
他曾經是身家幾十億的集團董事長，現在，卻要在他自己的公司里，當一個領著一萬多塊薪水的小經理？
這比殺了他還難受！
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他明白了，林晚根本不是想給他機會，她是在羞辱他！
用他最在意的東西，把他踩進泥里！
就在江河的臉色由紅轉白，屈辱和憤怒即將爆發的時候，會客廳的門被推開了。
一個他做夢也想不到的人，出現在門口。
是陳峰。
陳峰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臉上帶著勝利者的微笑。
他沒有看跪在地上的江河，而是徑直走到林晚面前，將一束鮮艷的玫瑰花遞了過去，語氣曖昧地說道：
「晚晚，恭喜你，終於擺脫了這個廢物。我早就說過，只有我，才配得上你。」
說著，他俯下身，似乎想在林晚的臉頰上親一下。
而林晚，竟然沒有躲。
06
江河的瞳孔在一瞬間收縮到了極致。
他像一尊被雷劈中的雕像，跪在原地，渾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全部凝固了。
陳峰！
他最大的敵人，那個把他一手創辦的公司推向深淵的叛徒，此刻竟然和他的妻子林晚如此親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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