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王秀蘭。
今年六十五歲。
剛從小學老師的崗位上退下來兩年。
身體大不如前。
我跟老伴兒一輩子攢下了不少家底。
最值錢的，就是四套房子。
兩套學區房，兩套商品房。
都是這些年一點一點打拚出來的。
老大張明，老二張亮，都是兒子。
最小的是女兒，張婷。
在我們這兒的老觀念里，養老終究還是要靠兒子。
女兒嫁出去就是外人了。
最近這半年，我越來越覺得力不從心。
身邊不少老同事，退休後都跟兒子住在一起。
有的被兒子兒媳嫌棄，有的過得小心翼翼。
我看在眼裡，記在心裡。
思來想去，我有了個主意。
把我名下的四套房子，平分給兩個兒子。
這樣一來，兩個兒子也不用因為家產鬧矛盾。
我也能落個清凈。
張婷嫁在本地，跟女婿周強住一套八十平的兩居室。
我想著，八十平雖然不大，但擠一擠總能住下。
女兒孝順，肯定不會拒絕我。
而且女兒家就一個孩子，負擔也輕。
我先給大兒子張明打了電話。
電話響了三聲就被接起來了。
「媽，怎麼了？」
張明的聲音聽起來很溫和。
我心裡一陣熨帖，還是大兒子懂事。
「明啊，媽找你有點事，你抽空回家一趟。」
「好嘞媽，我下午正好不忙，下班就過去。」
掛了電話，我又給二兒子張亮打了過去。
電話響了快十聲才接通。
張亮的聲音很不耐煩，背景里還有嘈雜的聲音。
「亮啊，媽有重要的事跟你說，下午回家一趟。」
「什麼事不能在電話里說？我這忙著做生意呢。」
「關於房子的事，必須當面說。」
一聽是房子的事，張亮的語氣立馬變了。
「哦？房子的事？行，我下午回去。」
掛了電話，我忍不住嘆了口氣。
這二兒子，就是性子急。
下午五點多，大兒子張明先到了。
他還帶了點水果，進門就喊：「媽，我來了。」
「哎，快坐。」我趕緊起身給他倒了杯茶。
張明坐下後，眼睛不自覺地在屋裡掃了一圈。
「媽，你說的房子的事，是什麼事啊？」
「明啊，媽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想把手裡的四套房子分了。」
張明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分房子？媽，你打算怎麼分？」
「我打算把四套房子，你和你弟弟張亮平分。」
我話音剛落，張明就激動地站了起來。
「媽！你說真的？」
「當然是真的，媽還能騙你嗎？」
「媽，你太好了！」張明走過來，親昵地拉著我的胳膊，「媽，你放心，等你老了，我肯定好好孝順你。」
正說著，二兒子張亮也來了。
他一進門就問：「媽，房子怎麼分啊？」
「我打算四套房子，你和你哥平分。」
張亮一聽，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行，媽，還是你公平。」
「你們也別高興得太早。」我頓了頓，繼續說，「媽把房子都分給你們，也是有個小要求。」
張明趕緊說：「媽，你說，什麼要求我們都答應。」
「我年紀大了，一個人住害怕，也不方便。」
「不過我也不想給你們添麻煩，你們家裡人多，住在一起也擠。」
張亮不耐煩地說：「媽，你到底想說什麼？直接說就行。」
我話剛說完，兩個兒子的表情瞬間放鬆了。
張明笑著說：「媽，你這個想法好啊！張婷孝順，肯定能照顧好你。」
「就是啊媽，」張亮也附和道，「妹妹家就三口人，住起來也方便。我們就不耽誤你了。」
看著兩個兒子毫不猶豫地贊同，我心裡有點不是滋味。
但轉念一想，他們也是為了我好。
「那行，既然你們都同意，我就儘快跟張婷說一聲。」
「好嘞媽，那我們就等著辦過戶手續了。」張明迫不及待地說。
「急什麼？等我跟張婷商量好再說。」
我有點生氣，這兩個兒子，眼裡就只有房子。
張明察覺到我的不悅，趕緊說：「媽，我不是著急，就是問問。」
那天晚上，兩個兒子在我家吃了晚飯才走。
飯桌上，他們一個勁地給我夾菜，說著好聽的話。
我看著他們，心裡卻空落落的。
只是那時候，他們眼裡是純粹的依賴。
而現在，更多的是對財產的渴望。
第二天一早，我就給女兒張婷打了電話。
「婷婷，媽找你有點事，你中午有空嗎？我們一起吃個飯。」
「媽，有空啊，在哪裡吃？」
「就去你家附近的那家小飯館吧，方便。」
「好，媽，我中午過去找你。」
掛了電話，我收拾了一下，就出門了。
我提前到了飯館，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服務員過來問我要點什麼，我讓她等一會兒，等我女兒來了再點。
期待的是，馬上就能跟女兒商量養老的事。
緊張的是，不知道女兒會不會同意。
雖然我覺得女兒肯定會同意，但還是有點不安。
沒過多久，張婷就來了。
她穿著一身樸素的衣服，手裡還提著一個袋子。
「媽，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不晚不晚，剛到沒多久。」
張婷坐下後，把袋子遞給我：「媽，這是我給你買的點心，你愛吃的。」
「你這孩子，又亂花錢。」我嘴上說著，心裡卻很開心。
「不貴的媽，就是一點心意。」
服務員過來了，張婷拿起菜單：「媽，你想吃點什麼？」
「我隨便，你點吧，你愛吃什麼就點什麼。」
張婷點了幾個我愛吃的菜，又給我點了一碗湯。
等服務員走後，張婷看著我：「媽，你找我有什麼事啊？」
我深吸了一口氣，決定開門見山。
「婷婷，媽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一個人住有點害怕。」
「不用不用，就是有點力不從心。」我擺了擺手，「媽打算把手裡的四套房子，分給你兩個哥哥。」
張婷愣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哦，好啊，只要你開心就好。」
看著女兒沒有異議，我心裡更踏實了。
「媽把房子都分給他們，也是不想給他們添麻煩。」
「媽，我明白。」
「所以啊，媽想跟你商量個事。」我看著女兒，眼神里充滿了期待，「媽打算去你家住一段時間，養老。」
我以為女兒會毫不猶豫地答應。
沒想到，張婷的臉色一下子變了。
她低著頭，沉默了很久。
「婷婷，怎麼了？你不願意嗎？」
張婷抬起頭，眼裡含著淚水。
她看著我，一字一句地說。
「媽，對不起。」
「我不能讓你住到我家來。」
我愣住了，半天沒反應過來。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婷婷，你……你說什麼？」
我的聲音都在發抖。
張婷的眼淚掉了下來：「媽，我知道這樣說很不孝。」
「但我真的不能讓你住到我家來。」
「為什麼？」我追問著，「我把房子都分給你兩個哥哥了，我不麻煩他們，就想在你家暫住一段時間，怎麼就不行了？」
「媽，不是暫住的問題。」張婷擦了擦眼淚，「你有沒有想過，我家只有八十平，三口人住剛好。」
「擠一點怕什麼？我又不占多大地方。」我有點生氣了，「你兩個哥哥家都是大房子，我都沒去麻煩他們，就來找你，你還不願意？」
「媽，這不是房子大小的問題。」
張婷的情緒也有點激動了。
「從小到大，你心裡就只有兩個哥哥。」
「我小時候，你給他們買新衣服，我穿的都是他們剩下的。」
「他們要什麼你就給什麼，我想要一本練習冊，你都捨不得給我買。」
「他們上大學，你花光了所有積蓄給他們交學費，還買電腦買手機。」
「我想上大學，你說女孩子讀書沒用，逼著我輟學打工。」
張婷的話，像一把把刀子，扎進了我的心裡。
這些事，我都忘了。
或者說，我從來都沒放在心上。
在我看來，兒子就是要多疼一點。
女兒嫁出去就靠不上了。
「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還提它幹什麼？」我強裝鎮定地說。
「對我來說，不是過去的事。」張婷的眼淚流得更凶了，「那些事，我記了一輩子。」
「我結婚的時候，你就給了我五千塊錢嫁妝。」
「兩個哥哥結婚，你全款給他們買房子，辦婚禮。」
「媽，你覺得公平嗎？」
公平？
我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在我心裡，兒子繼承家產是天經地義的。
武巧輝 • 78K次觀看
燕晶伊 • 83K次觀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