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以為，妥協是智慧。」
「後來才知道，說不才是。」
「我曾以為，三十歲是終點。」
「後來才知道，三十歲，是起點。」
「我的故事，才剛開始。」
「你的呢？」
寫完。
保存。
關電腦。
睡覺。
這一夜。
我夢見了十八歲的自己。
她問我：
「二十八歲的蘇晴，你過得好嗎？」
我說：
「好。」
「很好。」
「比想像中更好。」
她笑了。
說：
「那就好。」
「那我就放心了。」
然後消失在光里。
第二天。
陽光很好。
我醒了。
躺在床上。
不想動。
手機又響了。
是顧言。
「醒了嗎？」
「剛醒。」
「今天有空嗎？」
「有，怎麼了？」
「想請你去看個展。」
「什麼展？」
「一個關於女性藝術的展。」
「我猜你會喜歡。」
「好啊。」
「那下午兩點，我去接你。」
「好。」
掛了電話。
我起床。
洗澡。
換衣服。
化了個淡妝。
看著鏡中的自己。
笑了。
下午。
顧言準時到。
他今天穿了件白襯衫。
牛仔褲。
很清爽。
「你今天很好看。」
他說。
「你也是。」
我笑。
看展的人不多。
很安靜。
一幅幅看過去。
有油畫。
有雕塑。
有裝置藝術。
都在表達女性。
獨立。
自由。
力量。
在一幅畫前。
我停住了。
畫里。
一個女人背對觀眾。
面對大海。
長發飛揚。
天空是金色的。
「這幅畫叫《重生》。」
顧言說。
「很貼切。」
「你喜歡嗎？」
「喜歡。」
「那送給你。」
「嗯？」
「我認識畫家，可以買下來。」
「不用了，太貴重。」
「不貴，只要你喜歡。」
他看著我。
眼神溫柔。
我心跳快了一拍。
「顧言。」
「嗯？」
「我可能……」
「可能什麼？」
「可能需要一點時間。」
「我說了，我可以等。」
「等多久都可以。」
「只要是你。」
我沒說話。
只是看著那幅畫。
畫里的女人。
像在飛。
看展結束。
我們去喝咖啡。
「蘇晴。」
「嗯？」
「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訴你。」
「什麼事？」
「林浩來找過我。」
我愣住。
「什麼時候？」
「上周。」
「他找你做什麼？」
「他說，想跟你復合。」
「還說，他知道錯了，願意改。」
「只要你能原諒他，他做什麼都行。」
我冷笑。
「他還真是陰魂不散。」
「你怎麼說？」
「我說，你沒戲。」
「蘇晴現在過得很好，不需要你。」
「他呢？」
「他罵了你幾句，走了。」
「罵我什麼？」
「說你嫌貧愛富，說你攀高枝，說你不念舊情。」
「隨他吧。」
我攪了攪咖啡。
「他也就只能罵罵了。」
「不過，你還是小心點。」
「我怕他做出什麼過激的事。」
「我會的。」
「另外，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
「什麼？」
「他媽媽住院了。」
「什麼時候的事？」
「上個月。」
「什麼病？」
「說是抑鬱症，想不開，吃了安眠藥。」
「還好發現得早，救回來了。」
我沉默。
「他媽媽一直給我打電話，我沒接。」
「我知道。」
「但我沒心軟。」
「你做得對。」
顧言說。
「他們母子，一個道德綁架，一個死纏爛打。」
「不值得同情。」
「只是，他媽媽這次鬧自殺，好像是因為你。」
「因為我？」
「嗯，她說，你不幫林浩，就是不給她活路。」
「所以她就去死，做鬼也不放過你。」
我笑了。
「那她去做吧。」
「我倒要看看，鬼能把我怎麼樣。」
顧言也笑了。
「你變了。」
「變了嗎？」
「變得更鋒利了。」
「不好嗎？」
「很好。」
「我喜歡。」
他看著我。
眼神深邃。
我低頭喝咖啡。
沒接話。
又過了一個月。
新書上市。
簽售會。
來了很多人。
排著長隊。
我從早簽到晚。
手都酸了。
但很開心。
最後一個人。
是個年輕女孩。
她把書遞給我。
眼睛紅紅的。
「蘇老師，謝謝您。」
「您的書，救了我。」
「怎麼說？」
「我前陣子也離婚了。」
「原因跟您書里寫的一模一樣。」
「我前夫也嫌我工資低，讓我包家務。」
「我本來想忍，看了您的書，我決定不忍了。」
「現在我離婚了，過得很好。」
「謝謝您。」
她哭了。
我站起來。
抱了抱她。
「不用謝我。」
「是你自己勇敢。」
「要謝，就謝你自己。」
她哭得更凶了。
簽完。
我目送她離開。
心裡滿滿的都是感動。
原來。
我的文字。
真的能幫到人。
原來。
我的故事。
真的有意義。
簽售會結束。
顧言來接我。
「累嗎？」
「累，但開心。」
「那就好。」
「晚上想吃什麼？」
「隨便。」
「那我定了。」
他帶我去了一家私房菜。
很隱蔽。
味道很好。
吃到一半。
他突然說：
「蘇晴，我要出國了。」
我筷子一頓。
「出國？」
「嗯，公司有個項目，在美國，得去一年。」
「什麼時候走？」
「下個月。」
「哦。」
「你……會想我嗎？」
「會。」
「真的？」
「嗯。」
「那……等我回來，我們試試，好嗎？」
我看著他的眼睛。
很亮。
很真誠。
「好。」
我說。
他笑了。
笑得像個孩子。
「那說定了。」
「說定了。」
顧言走的那天。
我去送他。
機場人很多。
「到了報平安。」
「好。」
「好好照顧自己。」
「你也是。」
「別太累。」
「你也是。」
「記得想我。」
「你也是。」
我們都笑了。
「那我走了。」
「嗯。」
他轉身。
走了幾步。
又回頭。
跑回來。
抱住我。
很用力。
「等我回來。」
「好。」
他走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
直到消失。
心裡有點空。
但更多的是期待。
一年。
很快的。
一年後。
顧言回來了。
我去接他。
他瘦了。
也黑了。
但精神很好。
「歡迎回來。」
「我回來了。」
他抱住我。
「這次，不走了。」
「好。」
「那……我們試試？」
「嗯，試試。」
兩年後。
我和顧言結婚了。
婚禮很簡單。
只請了親近的人。
我爸把我交給顧言的時候。
哭了。
「晴晴，要幸福。」
「我會的，爸。」
顧言牽過我的手。
很緊。
「爸，您放心，我會用一生對晴晴好。」
我爸點頭。
「我相信你。」
交換戒指的時候。
我哭了。
顧言也哭了。
台下的人都在笑。
婚後的生活。
平淡而幸福。
我繼續寫作。
他繼續製片。
各自忙碌。
但每晚回家。
都會分享一天的見聞。
他會給我講劇組趣事。
我會給他看新寫的章節。
互相提意見。
互相支持。
偶爾吵架。
但從不隔夜。
他說：
「吵架是調味劑，但不能當主食。」
我說：
「那什麼是主食？」
「愛啊。」
「肉麻。」
「只對你肉麻。」
三年後。
我懷孕了。
顧言高興壞了。
整天圍著我轉。
「老婆，想吃什麼？」
「老婆，累不累？」
「老婆，我給寶寶講故事。」
我笑他：
「才三個月，能聽到什麼？」
「胎教要趁早。」
他很認真。
「我女兒一定要聰明。」
「你怎麼知道是女兒？」
「我喜歡女兒。」
「像你，漂亮。」
後來做B超。
果然是女兒。
他更得意了。
「看，我說是女兒吧。」
「得意什麼。」
「得意我有女兒啊。」
女兒出生那天。
顧言在產房外哭得稀里嘩啦。
護士抱著孩子出來。
「恭喜，是個千金。」
他抱著女兒。
手都在抖。
「老婆，辛苦了。」
「女兒像你，真好看。」
我累得說不出話。
只是笑。
女兒滿月。
我們辦了場小宴。
林浩媽媽不知從哪聽到消息。
託人送了份禮。
是個小金鎖。
我沒收。
退了回去。
順便回了句話：
「過去的就過去了，各自安好。」
後來聽說。
林浩結婚了。
對方是個普通女孩。
婚禮很簡單。
婚後，他還是老樣子。
工作換了好幾個。
都沒幹長。
整天怨天尤人。
他媽媽身體一直不好。
需要人照顧。
他嫌累。
請了護工。
自己很少去。
再後來。
就沒消息了。
女兒一歲。
會叫媽媽了。
也會叫爸爸了。
顧言錄了視頻。
天天看。
「我女兒真聰明。」
「那當然，隨我。」
「隨我。」
「隨我。」
「好好好，隨你。」
我笑著搖頭。
女兒三歲。
上幼兒園了。
我送她去。
她哭得撕心裂肺。
「媽媽不要走！」
「媽媽放學就來接你。」
「拉鉤。」
「拉鉤。」
她這才鬆開手。
一步三回頭。
我也哭了。
躲在車裡哭。
顧言笑我：
「當年領獎都沒哭，送女兒上學哭成這樣。」
「你不懂。」
「我懂。」
他摟住我。
「因為愛。」
女兒五歲。
我的第五本書出版。
簽售會。
女兒也來了。
坐在旁邊。
幫我遞書。
「阿姨，這是我媽媽寫的書哦。」
「叔叔，你要好好看哦。」
讀者都被她萌化了。
「蘇老師，您女兒真可愛。」
「謝謝。」
「您真幸福。」
「是啊，很幸福。」
簽完。
女兒問我：
「媽媽，我以後也能寫書嗎？」
「能啊，只要努力，什麼都能。」
「那我以後要寫比媽媽還多的書。」
「好，媽媽等你。」
夜深了。
女兒睡了。
我和顧言在陽台上喝茶。
「老婆。」
「嗯？」
「謝謝你。」
「謝什麼？」
「謝謝你願意嫁給我。」
「也謝謝你愛我。」
「傻子。」
「只對你傻。」
他牽過我的手。
很暖。
「這輩子，我做得最對的事，就是等你。」
「我也是。」
「下輩子，還嫁給我嗎？」
「看錶現。」
「那我一定好好表現。」
我們都笑了。
月光很好。
風很輕。
我看著身邊熟睡的女兒。
看著身邊的愛人。
心裡滿滿的。
那些曾經的委屈。
曾經的痛苦。
曾經的絕望。
都遠了。
淡了。
消失了。
只剩下現在。
真實的。
溫暖的。
幸福的現在。
手機亮了。
是出版社發來的消息：
「蘇老師，第六本書的稿費到了，查收一下。」
我點開。
數字很長。
我數了數。
七位數。
我笑了。
關掉手機。
繼續看月亮。
顧言摟住我。
「想什麼呢？」
「想以前。」
「以前怎麼了？」
「以前，我以為我會很慘。」
「現在呢？」
「現在，我覺得我很幸運。」
「幸運什麼？」
「幸運遇到了你。」
「幸運生了女兒。」
「幸運做了自己喜歡的事。」
「幸運，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樣子。」
他親了親我的額頭。
「那就一直幸運下去。」
「好。」
「一起。」
「嗯，一起。」
夜更深了。
女兒翻了個身。
嘟囔了一句夢話。
「媽媽……」
「嗯，媽媽在。」
我輕聲應。
她笑了。
又睡了。
我也笑了。
靠在顧言肩上。
閉上了眼。
夢裡。
我回到了新婚夜。
那個穿著婚紗的自己。
站在鏡子前。
很不安。
我走過去。
對她說：
「別怕。」
「一切都會好的。」
「你會幸福的。」
「很幸福。」
她回頭。
看著我。
笑了。
「真的嗎？」
「真的。」
「我保證。」
然後。
夢醒了。
天亮了。
女兒在叫我：
「媽媽，起床啦！」
顧言在廚房做早餐。
香味飄過來。
陽光灑進來。
暖洋洋的。
我坐起來。
伸了個懶腰。
新的一天。
開始了。
全文完。
武巧輝 • 79K次觀看
燕晶伊 • 83K次觀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