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護士焦急地衝出來,大喊:「病人情況惡化,需要立即輸血,家屬快去辦手續!」
陳陽猛地回頭,顧不上林墨,踉蹌著沖向護士。
而林墨,站在原地,她未完的話語和那復仇的眼神,被定格在這一刻,在醫院慘白的燈光下,顯得無比詭異。
她沒有動,只是靜靜地看著陳陽那慌亂的身影,內心深處,正醞釀著一場蓄謀已久的,驚心動魄的反擊。
06、八千的復仇
護士焦急的呼喊聲像一把利刃,刺破了醫院走廊的沉寂,也暫時打斷了林墨即將出口的話。
陳陽如同被鞭子抽打的陀螺,一下子被恐懼和責任感推搡著沖向護士,全然忘記了還在他面前的林墨。
他顫抖著手去簽各種同意書,交押金,然而,所有的環節最終都指向一個現實——錢。
沒有錢,一切都停滯不前。
當他再次被醫院財務室拒之門外,頹廢地回到走廊時,林墨依舊站在原地,仿佛一個靜止的雕塑。
她的神情平靜得可怕,但那雙眼眸深處,卻燃燒著一簇幽冷的火焰。
陳陽的眼神再次投向林墨,這一次,不再是單純的乞求,還夾雜著一絲絕望和最後的依仗。
他知道,林墨在一家小公司做行政,但他並不知道她早已擁有自己的工作室和可觀的收入。
在他看來,林墨雖然不富裕,但至少比他這個剛剛虧光所有積蓄的人要好一些,而且,她是他的妻子,總不至於袖手旁觀。
「林墨……醫生說如果再不交錢,就、就不能動手術了。」陳陽的聲音變得更加沙啞,帶著濃重的哭腔。
他一步步走近林墨,試圖拉住她的手,卑微地將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壓在她的身上。
「我真的,真的沒有辦法了。銀行卡里只剩下幾千塊錢,我所有的錢都套在股市裡了,根本取不出來。我媽現在情況危急,你就幫幫我吧!幫幫我們媽!」
林墨冷冷地看著他伸過來的手,沒有任何回應。
她沒有躲閃,但那目光卻讓陳陽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仿佛觸碰到了無形的冰牆。
「幫幫你媽?」林墨終於開口了,她的聲音很輕,卻字字珠璣,帶著刺骨的寒意,「陳陽,你還記得一年前嗎?」
陳陽的身體猛地一僵,他想到了什麼,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他試圖岔開話題:「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媽的命要緊!」
「不,現在就是說這些的時候。」林墨的聲音平靜而堅定,不容置疑。
「一年前,我躺在病床上,面對醫生宣布的胎停,面對八萬塊的手術費用,你,我的丈夫,是怎麼對我的?」
她一步步逼近陳陽,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心口上:「你只給了我八千塊。剩下的,你讓我去找我父母,對嗎?你還記得你說過什麼嗎?『我哪裡有那麼多錢?你父母不是有錢嗎?』你甚至沒有來醫院看我一眼,是你母親在我病床前,指責我『沒用』,『連個孩子都保不住』!」
陳陽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他試圖反駁,卻又無言以對。
那些場景,那些話語,如同他親手刻下的烙印,此刻正清晰地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現在,你媽摔傷了,需要三十五萬。」林墨的聲音帶著一絲嘲諷,「你走投無路了,來求我了。是啊,我們現在是一家人,對嗎?」她的眼神里充滿了譏諷。
她緩緩地從包里掏出一張銀行卡,那是她曾經收到陳陽轉帳八千塊的卡,她一直沒有動用,像是留著一個嘲諷的紀念品。
她將卡遞到陳陽面前,眼神犀利得像刀子:「裡面有八千塊。這是我能給你的。多的,別問我。」
「八千?」陳陽的聲音因為震驚和憤怒而扭曲,「林墨,你瘋了嗎?!媽需要三十五萬!八千塊有什麼用?!你這是在玩火!你這是想看著媽死嗎?!」他咆哮起來,引來了走廊上路人的側目。
林墨卻絲毫不為所動,她的表情比冰雪還要冷漠:「我瘋了?陳陽,你現在終於知道八千塊的滋味了?你以為我一年前就沒有絕望過嗎?你以為我一年前就沒有走投無路嗎?你以為我一年前就沒有想過,我最親近的人,怎麼會對我如此絕情嗎?!」
她的聲音雖然不大,卻帶著一種壓抑已久的爆發力,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狠狠地砸在陳陽的心頭。
「我現在,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你當初如何待我,我現在便如何待你。八千塊,一分不多,一分不少。這是我對你,對你母親,最大的『仁慈』!」
陳陽氣得渾身顫抖,他伸出手想打掉林墨手中的銀行卡,卻在半空中停住了。
他看著林墨那雙充滿恨意的眼睛,那眼神里的決絕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
他意識到,眼前的林墨,已經不再是他可以隨意拿捏的女人了。
她身上散發出的強大氣場,讓他感到陌生和壓迫。
「林墨!你怎麼能這麼狠心!她是你婆婆啊!」陳陽絕望地嘶吼著,淚水和鼻涕混雜在一起,狼狽不堪。
「婆婆?」林墨冷笑一聲,「我流產時,她是怎麼說我的?現在,她躺在那裡,跟我有什麼關係?就像你說的,你不是有親戚朋友嗎?他們平時不是都很喜歡你嗎?為什麼不找他們?」
「我找了!他們都幫不了!」陳陽徹底崩潰了,他蹲下身,雙手抱頭,痛苦地嗚咽起來。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辱和無助。
他曾以為,只要他開口,林墨就會像過去一樣,即便有怨言,最終也會為他擺平一切。
但他錯了,錯得離譜。
那八千塊,如今像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烙在他的臉上,烙在他的心頭。
這是他親手種下的惡果,如今,正在以最殘忍的方式,吞噬著他。
他看著林墨手中那張靜靜躺著的銀行卡,那不是救命錢,而是他自己親手打造的,通往地獄的鑰匙。
07、家族的震盪
陳陽的絕望和林墨的冷漠,很快就在這個家族中引起了軒然大波。
醫院裡人多嘴雜,王秀芬入院需要巨額手術費的消息,以及陳陽四處借錢無果的窘境,很快便傳遍了親戚圈。
更讓人震驚的是,當林墨只肯拿出八千塊的消息傳開後,整個家族都被震驚了。
王秀芬的兄弟姐妹,也就是陳陽的舅舅阿姨們,平日裡和王秀芬關係尚可,但也都不是特別富裕。
他們聽說王秀芬出事,雖然也趕到醫院,但一來是探望,二來也是想看看陳陽能否解決問題。
當他們得知林墨的態度後,立刻坐不住了。
大舅母率先找到了林墨,語氣帶著質問和不滿:「林墨啊,你怎麼能這樣呢?再怎麼說,她也是你婆婆啊!現在人命關天,你怎麼能只給八千塊?這八千塊能頂什麼用?你是不是和陳陽鬧彆扭了?這時候可不是置氣的時候啊!」
林墨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平靜地回答:「大舅母,我沒和陳陽鬧彆扭。我只是在做他一年前教我的事情。一年前,我流產需要八萬塊手術費,他只給了我八千,剩下讓我找我父母。現在,他母親需要三十五萬,我能拿出八千,已經是對他的最大『情分』了。」
林墨的話像一道閃電,劈開了大舅母所有的指責。
大舅母愣住了,她知道林墨流產的事情,但具體的細節並不清楚,更不知道陳陽當初竟然如此冷血。
她支支吾吾地想辯解,卻又無從開口。
「林墨,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當初是當初,現在是現在啊!那是人命啊!」二姨也湊了過來,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焦急和不滿。
林墨轉向二姨,目光依舊平靜,卻帶著一絲冷銳:「二姨,人命關天,我當然知道。可我的命,我孩子的命,難道就不是命嗎?當初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陳陽在哪裡?婆婆又在哪裡?她甚至還打電話來指責我。」
她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加堅定:「你們現在都來指責我冷血,可當初誰為我考慮過?誰替我出過頭?我父母為了我傾盡所有,可你們誰去問過陳陽,他對我父母有過一句感謝嗎?我今天只是把當初他們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原封不動地還回去罷了。這叫公平,這叫因果循環。」
林墨的話讓周圍的親戚們都沉默了。
他們平日裡只看到王秀芬對兒子百般溺愛,卻從未深入了解過陳陽和林墨婚姻背後的裂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