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銘軒死死地盯著我的眼睛,像是在分辨我說的是真是假。
過了許久,他臉上的寒冰似乎融化了一些,手上的力道也鬆了。
他嘆了口氣,將我擁入懷中,語氣又恢復了往日的溫柔,只是那溫柔里,透著一絲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晚晚,你怎麼這麼傻。你想跟家裡人聯繫,直接跟我說就好了,我怎麼會不同意呢?我們是夫妻,我不希望你對我撒謊。」他輕輕撫摸著我的頭髮,像是在安撫一隻受驚的寵物。
「以後不許再這樣了,知道嗎?」我僵硬地靠在他懷裡,點了點頭。
他沒有再追問下去,似乎是接受了我的解釋。
但這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我知道,他已經對我起了疑心,並且不會再給我任何機會。
接下來的幾天,我被徹底軟禁了。
我的手機被沒收,別墅的座機也被切斷了外線。
張媽和司機老王幾乎是寸步不離地跟著我,名為照顧,實為監視。
這座華麗的別墅,徹底變成了一座插翅難飛的牢籠。
周銘軒每天都按時回家,對我體貼入微,仿佛之前那場恐怖的對峙從未發生過。
他會給我帶我最喜歡的甜品,會陪我看無聊的愛情電影,他越是這樣,我越是感到恐懼。
直到第三天晚上,他忽然對我說:「晚晚,我們去度蜜月吧。」我心裡咯噔一下。
「去哪兒?」「去城郊的山上,那裡有一棟我名下的度假別墅,風景很好,很安靜,適合我們過二人世界。」我的血液瞬間涼了半截。
城郊的山上……我清楚地記得,李偉給我的資料里寫著,蘇晴的車禍,就發生在那條盤山公路上。
他終於要動手了。
07
我的死期,被定在了兩天後。
這兩天,我如同被判了死刑的囚犯,在絕望和恐懼中度日如年。
我不能坐以待斃,我必須自救。
被囚禁在主臥,我開始瘋狂地尋找逃出去或者傳遞消息的方法。
窗戶被加了特製的安全鎖,除非有鑰匙,否則根本打不開。
房間裡所有可能被用作武器的東西,都被周銘軒不動聲色地收走了。
他就像一個耐心的獵人,在慢慢收緊套在獵物脖子上的繩索。
就在我幾乎要絕望的時候,我想起了蘇晴。
我想像著她在我之前,也曾這樣被囚禁在這個房間裡,她當時是怎樣的心情?
她留下的那張照片,是在怎樣的絕境下藏起來的?
或許,這個房間裡,還藏著她留下的其他線索。
我開始仔細地檢查房間的每一個角落,地毯下,壁畫後,天花板的夾層……我幾乎把整個房間都翻了一遍,卻一無所獲。
直到我的目光落在了那個巨大的步入式衣帽間。
衣帽間的最裡面,是一整面牆的衣櫃。
我敲了敲,其中一扇櫃門的後面,傳來了與其他地方不同的、略顯空洞的聲音。
我心中一動,用力推開那扇櫃門,柜子後面竟然是一面牆壁。
我仔細地在牆壁上摸索,終於在下方一個不起眼的位置,摸到了一個微小的凹陷。
我用力按下,只聽「咔噠」一聲輕響,牆壁上竟然彈出了一個暗格。
一個保險箱。
這就是李偉提到的那個保險箱!
我的心狂跳起來,可我沒有密碼。
我冷靜下來,努力回想所有關於蘇晴的信息。
她的生日?
她和周銘"軒"的結婚紀念日?還是蘇哲的生日?我一個個地嘗試,保險箱卻毫無反應。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心急如焚。忽然,一個念頭閃過我的腦海。我試著輸入了蘇晴那輛車的車牌號。只聽「嘀」的一聲,保險箱的門開了。
我的眼淚瞬間涌了出來。
蘇晴,她真的為後來者留下了一切。
保險箱裡沒有我想像中的文件和珠寶,只有一個小小的U盤,和一部看起來很久沒用過的舊款手機。
我顫抖著手拿起手機,按下開機鍵,螢幕竟然亮了。
手機里很乾凈,只有一條未發送的草稿簡訊,收件人是蘇哲。
簡訊的內容很簡單:「哥,如果我出事,保險箱密碼是我的車牌號,裡面的東西,能為我報仇。」看到「哥」這個字,我愣住了,蘇哲是她的弟弟,她為什麼要叫他哥?
但此刻我來不及細想,時間緊迫。
我將U-盤插上我藏在床底下的筆記本電腦——這是我唯一的私人物品,因為周銘軒認為我只會用它追劇,所以沒有沒收。
08
U盤裡只有一個加密的文件夾。
我再次嘗試了那個車牌號,文件夾順利打開。
裡面的內容,讓我觸目驚心。
那裡面是蘇晴搜集的所有證據。
有她和周銘軒的對話錄音,錄音里,周銘軒不止一次地提到那份巨額保險,言語中充滿了暗示和威脅,甚至有一次,他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晴晴,你說,你要是出了意外,我拿著這筆錢,是該為你傷心呢?還是該為你高興呢?」蘇晴當時顫抖著聲音問他是什麼意思,他卻只是大笑。
除了錄音,還有一些銀行的轉帳記錄。
其中一筆數額巨大的轉帳,收款人是一個叫「劉勇」的人。
我立刻想到了那個失蹤的修理工!
這筆錢,肯定就是周銘軒收買他,讓他對蘇晴的車動手腳的封口費。
最關鍵的證據,是一段行車記錄儀的視頻。
視頻的畫面很暗,像是在一個地下車庫。
鏡頭裡,一個戴著鴨舌帽的男人鬼鬼祟祟地靠近一輛車——那是蘇晴的車。
他熟練地打開引擎蓋,在剎車系統上動了手腳。
雖然看不清那個男人的臉,但他離開時,不經意地抬了一下頭,露出了側臉。
我一眼就認出,那個人,就是我們家的司機,老王!
我倒吸一口涼氣,原來,他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是他的幫凶。
蘇晴顯然是在出事前就發現了剎車的問題,並偷偷安裝了行車記錄儀,錄下了這致命的證據。
她把一切都準備好了,只可惜,她還沒來得及將證據交出去,就遭了毒手。
我找到了我需要的一切,現在的問題是,如何將這些東西送出去。
別墅里的網絡沒有斷,周銘軒大概覺得,在張媽和老王的監視下,我根本沒有機會接觸電腦。
這就是我的機會。
我迅速登錄了一個加密的雲盤,將U盤裡所有的文件都上傳了上去。
然後,我用筆記本電腦的郵件客戶端,給李偉發了一封匿名郵件。
郵件內容很簡單,只有一個雲盤的連結和密碼,以及一句話:「兩天後,城郊盤山公路。」做完這一切,我立刻將電腦上所有的痕跡都清理乾淨,將U盤和手機重新放回保險箱,關好暗格。
我賭周銘軒不會想到蘇晴留了這麼一手,更不會想到我會發現這個秘密。
我賭李偉和蘇哲能看懂我的求救信號。
這是我唯一的生機,我把我的命,賭在了他們身上。
09
去「度蜜月」的那天,天氣陰沉得可怕,就像我此刻的心情。
周銘軒的心情卻似乎很好,他穿著一身休閒裝,臉上帶著輕鬆愉悅的笑容,仿佛真的是要去度一個浪漫的假期。
他親自開車,老王沒有跟來,這更印證了我的猜測——他要親自送我上路。
車子駛出市區,上了通往城郊的盤山公路。
這條路我認得,去年秋天,周銘軒曾帶我來過一次,他說這裡的楓葉很美。
當時的我,還沉浸在他編織的愛情謊言里,覺得無比浪漫。
現在想來,他或許從那個時候起,就在為我挑選葬身之地了。
車裡的氣氛很詭異,周銘軒一邊開車,一邊跟我聊著我們相識相戀的過往,語氣溫柔得能掐出水來。
他問我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場景,記不記得他送我的第一份禮物。
他在回憶我們的甜蜜,而我,卻在回憶蘇晴的慘死。
我強迫自己擠出笑容,附和著他,心裡卻在默數著時間。
李偉和蘇哲,他們收到了我的郵件嗎?
他們會來嗎?
如果他們不來,我該怎麼辦?
跳車嗎?
可是車門被他鎖死了,以我的力氣根本打不開。
車子拐過一個又一個彎道,海拔越來越高,路的一側是山壁,另一側就是萬丈懸崖。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心裡全是冷汗。
周銘"軒"似乎很享受我這種恐懼,他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深。他忽然開口,聲音輕飄飄的,卻像重錘一樣砸在我的心上:「晚晚,你知道嗎?蘇晴就是在這條路上出的事。那天天氣也像今天一樣,有點陰。她說她想一個人上山看看風景,散散心。你說,巧不巧?」我渾身一顫,再也無法偽裝下去,轉過頭,死死地盯著他:「是你殺了她。」他沒有否認,反而笑了起來,那笑容里充滿了得意和嘲諷:「我給了她一切,是她太貪心,不知足。她不該懷疑我,更不該背著我,把股份轉給她那個沒用的弟弟。」「所以你就殺了她?為了錢,為了股份?」我的聲音因為憤怒和恐懼而顫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