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給你那個職位,」我繼續說道,「也不是什麼舊情未了。公司轉型,百廢待興,我需要一個對公司內部了如指掌的人來處理那些盤根錯雜的關係和爛攤子。你是最合適的人選。當然,這也不是命令,只是一個提議。你接受,就按時去人事部報到。不接受,就拿著離婚協議走人。路是你自己選的。」
說完,我不再理他,拿起平板電腦,開始處理公務。
江河站在原地,內心正在進行著天人交戰。
留下,意味著他要徹底放下過去董事長的身份和尊嚴,成為前妻手下的一個打工仔,每天看她的臉色行事。
這對於一個自尊心極強的男人來說,是莫大的煎-熬。
離開,意味著他將一無所有,背著巨額的債務,像一條喪家之犬一樣,被所有人嘲笑。
他看著眼前這個專注、冷靜、渾身散發著掌控者氣息的女人,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無力感。
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在這場博弈中,根本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
良久,他像是泄了氣的皮球,整個人的脊樑都垮了下來。
「我……我接受。」他艱難地從喉嚨里擠出這三個字。
我頭也沒抬,只是「嗯」了一聲。
「那……離婚的事……」他還是抱著最後一絲希望,試探性地問道。
「協議明天會讓律師送過去,你好自為之。」我的回答,徹底擊碎了他最後的幻想。
江河的臉上血色盡褪。
他知道,一切都無法挽回了。
他默默地拿起急救箱,走到角落,對著玻璃牆壁的倒影,笨拙地給自己額頭上的傷口消毒、貼上創可貼。
做完這一切,他走到我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林……林總,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這個稱呼的轉變,意味著他終於接受了現實。
「等一下。」我叫住他,從錢包里拿出一張銀行卡,放在桌上,「這裡面有二十萬。密碼是念念的生日。你之前那些信用卡都已經被凍結了,這筆錢你先拿著應急。算是公司預支給你的薪水,以後從你工資里扣。」
江-河看著那張卡,眼眶瞬間就紅了。
在他最風光的時候,他給林晚的,是每個月一千塊的羞辱。
而在他一敗塗地,連生活都成問題的時候,林晚給他的,卻是二十萬的雪中送炭。
巨大的愧疚和悔恨,像潮水一樣將他淹沒。
他伸出手,想要去拿那張卡,手指卻抖得厲害。
「怎麼?嫌少?」我挑了挑眉。
「不……不是……」他連忙搖頭,一把抓起那張卡,緊緊地攥在手心,仿佛那是他最後的救命稻草。
「謝謝……謝謝你,林總。」他低著頭,不敢看我的眼睛,說完就轉身,幾乎是落荒而逃。
看著他倉皇離去的背影,蘇晴走到我身邊,有些不解地問:「林總,您這是……」
「給他個體面而已。」我收回目光,淡淡地說,「畢竟,他還是我兒子的父親。我不能讓他太難堪。不過……」
我話鋒鋒一轉,眼中閃過一絲冷意:「職場上,我不會對他有任何心軟。他能不能在新的宏圖集團站穩腳跟,就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接下來的幾天,宏圖集團的交接工作進行得異常順利。
陳峰大概是被我徹底打怕了,不僅痛快地交出了所有股權,還在自己的社交媒體上,公開發表了一封不痛不癢的道歉信。
三天後,新的宏-圖集團正式掛牌成立。
我沒有舉辦任何儀式,只是召開了一次全體員工大會。
在會上,我宣布了兩項任命。
第一,由我,林晚,正式出任宏圖集團董事長兼CEO。
第二,由原董事長江河,擔任新成立的「AI+」項目部的部門經理。
當江河的名字被念到時,台下響起了一片壓抑不住的議論聲和竊竊私語。
所有人都用一種幸災樂禍、看好戲的眼神看著角落裡的江河。
江河穿著一身嶄新的西裝,那是他用我給他的錢買的。
他就那麼站在那裡,低著頭,任由所有人的目光像針一樣扎在他身上。
我看到他放在身側的雙手,緊緊地攥成了拳頭。
我知道,這對他來說,只是一個開始。
真正的考驗,還在後面。
08
江河作為項目部經理的第一天,過得比他想像中還要艱難。
「AI+」項目部,是我為宏圖集團規劃的轉型核心。
這個部門的成員,都是我從我原有的公司里抽調過來的精兵強將,他們年輕、有能力,但也充滿了傲氣。
讓他們聽從一個「靠前妻關係上位」並且在他們看來已經過時的「前浪」的指揮,幾乎是不可能的。
江河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召開部門會議。
然而,會議室里,氣氛詭異。
他布置下去的任務,沒有人提出異議,但也沒有人真正放在心上。
那些年輕的下屬們,看他的眼神里,充滿了不加掩飾的輕視和審視。
「江經理,您之前是做房地產的,可能對我們現在談的『深度學習算法』和『神經網絡模型』不太了解。
您看,要不這事還是我們自己來吧?
您負責簽字就行。」
一個叫李銳的技術組長,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這句話,充滿了挑釁的意味。
會議室里響起一陣低低的竊笑聲。
江河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他想發火,想拍桌子,想用過去當董事長的威嚴來鎮壓他們。
但他知道,他不能。
他現在只是一個領著一萬五月薪的小經理,他沒有任何發火的資本。
他深吸了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怒火,拿起桌上的一份技術文檔,那上面密密麻麻全是英文縮寫和複雜的代碼公式。
他一個字也看不懂。
「好,那……那你們先討論,拿出方案給我。」他幾乎是落荒而逃地結束了這場尷尬的會議。
回到自己那間小小的辦公室,江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挫敗。
他引以為傲的管理經驗,在這裡,變得一文不值。
他就像一個闖入了高科技世界的原始人,格格不入,寸步難行。
接下來的幾天,情況變得更加糟糕。
部門裡的人有意無意地孤立他,工作繞開他,甚至連茶水間的閒聊,看到他過去都會立刻停止。
他成了一個有名無實的「光杆司令」。
李銳那些人,更是變本加厲。
他們故意提交一些充滿了專業術語和技術漏洞的方案給他,等著看他出醜。
江河看不出問題,簽了字,結果方案拿到我這裡,被我當眾駁回,並且點名批評了項目部的效率和專業性。
這讓江河在整個公司的處境,變得更加尷尬。
所有人都把他當成一個笑話,一個靠女人吃飯的軟飯男。
連他的母親張桂芬,也開始對他冷嘲熱諷。
自從知道江河真的去給林晚打工,而且只是個小經理後,她每天都在家裡指桑罵槐。
「我真是造了孽啊!養了個這麼沒出息的兒子!放著好好的老闆不當,去給一個掃把星女人當牛做馬!你爸要是還活著,得被你活活氣死!」
內外交困之下,江河的壓力達到了頂點。
那天晚上,他加完班,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別墅。
一進門,就看到張桂芬正坐在沙發上,和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年女人聊天,兩人有說有笑。
「王太太,你放心,我們家江河雖然現在只是暫時遇到點困難,但底子還在。跟你們家女兒,那絕對是門當戶對!」張桂芬滿臉堆笑地說。
那個王太太則上下打量著江河,眼神裡帶著一絲挑剔:「江經理現在,是在前妻公司里上班吧?聽說……職位不太高?」
江河瞬間明白了,他媽竟然背著他,在給他安排相親!
一股怒火直衝頭頂,他再也忍不住了,衝著張桂芬吼道:「媽!你到底在幹什麼!誰讓你自作主張的!」
張桂芬被他吼得一愣,隨即也火了:「我幹什麼?我還不是為了你好!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老婆跟人跑了,公司也沒了,再不趕緊找個有錢的岳家幫襯一把,你這輩子就完了!王太太的女兒可是哈佛畢業的,家裡有兩家上市公司!人家能看上你,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我不需要!」江--河氣得渾身發抖,「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不管你誰管你!我是你媽!」
母子倆就在客廳里,當著外人的面,大吵了起來。
那個王太太見狀,尷尬地告辭了。
人走後,江河頹然地坐在沙發上,雙手抱著頭。
他感到一種深深的絕望。
事業、家庭、尊嚴……所有的一切,都離他而去了。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他煩躁地接起來:「喂!誰啊!」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他意想不到的聲音,是他的兒子,江念。
「爸,是我。你怎麼了?聽起來心情不好。」
兒子的聲音,像一股清泉,瞬間澆熄了江河心中的一部分火焰。
他連忙調整情緒,柔聲說:「念念啊,這麼晚了怎麼打電話過來了?在學校還好嗎?」
「我挺好的。爸,我聽說了,家裡的事。」
江河的心一沉。
「你……都知道了?」
「嗯,媽媽都告訴我了。」江念的聲音很平靜,帶著一種超越年齡的成熟,「爸,你別難過。我覺得,這樣也挺好的。」
「好?哪裡好了?」江河苦笑。
「以前,你總是不在家,一年也見不到你幾次。你和媽媽,也總是不說話。現在,媽媽說,她會把公司做好,以後你會有更多的時間。她說,她希望你能成為一個真正的好父親,而不是一個只會賺錢的機器。」
江念頓了頓,繼續說道:「爸,這個周末,是學校的親子運動會,你……和媽媽,能一起來嗎?我們班好多同學的爸爸媽媽都會來。」
兒子的請求,像一記重錘,狠狠地敲在了江河的心上。
他想起了,這些年,他缺席了多少次兒子的家長會,錯過了多少次兒子的生日。
他一直以為,給他們母子倆最好的物質生活,就是盡到了一個丈夫和父親的責任。
他錯了,錯得離譜。
掛了電話,江河在沙發上坐了很久。
他想起了林晚,想起了這十五年來的點點滴滴。
他終於明白,他失去的,不僅僅是公司和金錢,更是一個愛他的妻子,和一個本可以幸福完整的家。
第二天,江河像是變了一個人。
他不再逃避,不再抱怨。
他開始主動去了解部門的業務,他把自己當成一個新人,放下身段,向那些比他小十幾歲的年輕人請教。
他看不懂代碼,就去買書,從最基礎的開始學。
他不了解市場,就去跑市場,做調研。
他每天第一個到公司,最後一個離開。
辦公室的燈,總是為他亮到深夜。
他的改變,部門裡的人都看在眼裡。
嘲笑和輕視的眼神,漸漸變成了驚訝和疑惑。
那個曾經被他們看不起的「關係戶」,似乎正在用一種最笨拙,卻也最真誠的方式,努力地想要融入他們。
而這一切,我都通過蘇晴的彙報,了解得一清二楚。
但我沒有做任何事,只是靜靜地看著。
有些路,必須他自己走。
有些坎,必須他自己邁。
破而後立,不外如是。
09
周六,親子運動會如期舉行。
當我開著車到達江念的學校時,遠遠地就看到了江河。
他穿著一身休閒的運動服,站在校門口,不停地朝我這邊張望,神情有些緊張和侷促。
這是我們自那天在「星空之境」不歡而散後,第一次在私下場合見面。
我把車停好,他立刻迎了上來,很自然地幫我拉開車門。
「你來了。」他的聲音有些乾澀。
「嗯。」我點了點頭,從車裡下來。
我們並肩朝著學校里走去,一路無言。
氣氛有些微妙。
江念早就等在了操場上,看到我們一起來,他眼睛一亮,興奮地跑了過來,一邊拉著我的手,一邊拉著江河的手。
「爸爸,媽媽,你們終於來了!」兒子的臉上,洋溢著從未有過的開心和滿足。
看著兒子燦爛的笑臉,我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了。
也許,我今天的決定,是對的。
運動會很熱鬧。
有兩人三足,有袋鼠跳,還有拔河比賽。
江河的表現,出乎我的意料。
他完全放下了過去董事長的架子,積極地參與到每一個項目中。
兩人三足的時候,他耐心地配合我的步調;拔河比賽的時候,他使出全身的力氣,臉都憋紅了,手臂上青筋暴起。
他的投入和努力,感染了江念。
兒子跟在他身邊,為他加油吶喊,父子倆的互動,親密而自然。
我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們。
陽光下,江河的額頭上布滿了汗水,運動服的後背也濕了一大片,看起來有些狼狽。
但他臉上的笑容,卻是那麼真實,那麼有感染力。
我突然有些恍惚。
仿佛回到了十五年前,那個時候,他也是這樣,充滿了活力和朝氣,為了我們的未來,不顧一切地拼搏。
只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被金錢和地位腐蝕,變成了那個我所陌生的,冷漠而自大的男人。
「媽媽,快來!到我們了!」江念跑過來,拉著我的手。
最後一個項目,是家庭協力跑。
需要父母用一個呼啦圈套在腰上,夾著孩子,一起跑到終點。
我和江河,被一個橙色的呼啦圈圈在了一起。
彼此的距離,被拉得很近,我甚至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汗味,以及他那有些急促的呼吸。
我的身體,下意識地有些僵硬。
江河似乎察覺到了,他低聲說:「別緊張,跟著我的節奏。」
比賽開始的哨聲響起,江河喊著「一二一」,我們帶著江念,邁開了步子。
一開始,我們配合得並不默契,好幾次都差點摔倒。
但江河總能及時地穩住我,用他的手臂,有力地護住我和孩子。
漸漸地,我們找到了節奏。
我開始信任他,將身體的重心交給他。
我們越跑越快,越跑越穩,最終,超過了身邊的家庭,第一個衝過了終點線。
江念興奮地歡呼起來,抱著我們又蹦又跳。
我和江--河,被呼啦圈圈在一起,相視一笑。
那一刻,我們之間所有的隔閡和怨恨,仿佛都在陽光和汗水中,悄然消融了。
運動會結束後,我們帶著江念去吃了自助餐。
兒子很開心,吃了很多東西。
回家的路上,江念在后座上睡著了。
車裡的氣氛,再次安靜下來。
「謝謝你,今天。」江河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不用謝我,這是我應該做的。」我目視前方,平淡地回答。
他沉默了片刻,又說道:「林晚,對不起。」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說對不起了。
但這一次,我能感覺到,他的道歉,是發自內心的。
「以前,我總以為,給你錢,就是對你好了。我從來沒有真正關心過你,需要什麼,在想什麼。我把你對這個家的付出,當成是理所當然。我……是個很失敗的丈夫,也是個很失敗的父親。」
他的聲音,充滿了疲憊和悔意。
我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開著車。
「在公司,我也想了很多。」他繼續說,「我以前總覺得,自己很了不起,很成功。但現在我才發現,離開了那個位置,我什麼都不是。那些我看不懂的報表,那些我不了解的技術,都是你這些年,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一點一點學來的吧?你一定……吃了很多苦。」
我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收緊。
「都過去了。」我輕聲說。
「過不去了。」他苦笑一聲,「對我造成的傷害,永遠都在。林晚,我知道,我現在沒資格說這些。但我還是想告訴你,我是真的……後悔了。」
車子在別墅門口停下。
我幫他把熟睡的江念抱下車,送回房間。
當我準備離開時,江河叫住了我。
「林晚。」
我回頭看他。
他從口袋裡,拿出一份文件,遞給我。
是那份離婚協議。
在最後一頁,他已經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想了很久,這對你,對我們,都是最好的結局。」他看著我,眼神前所未有的清澈和平靜,「你給了我一份工作,給了我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我已經很感激了。我不能再自私地拖累你。」
他頓了頓,深吸一口氣,像是做出了一個極為重要的決定。
「從今以後,我會努力工作,做一個合格的員工,一個稱職的父親。我會用我自己的方式,去彌補過去犯下的錯。也希望你……能找到真正屬於你的幸福。」
我看著他,看著他簽下的名字,心中百感交集。
這個男人,終於在跌到谷底之後,學會了成長,學會了放手。
10
拿回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我沒有立刻就去辦理手續。
江河的改變,我看在眼裡。
他不再是那個眼高於頂的董事長,而是一個真正沉下心來做事的項目經理。
他利用自己過去的人脈和對市場的敏銳嗅覺,為「AI+」項目部拉來了幾個重要的合作夥伴。
同時,他瘋狂地學習新知識,辦公室的燈每晚都亮到最後。
他甚至開始學著自己做飯,雖然做得很難吃,但他會拍照發給我,像個急於得到表揚的孩子。
他和兒子的關係,也前所未有地親密。
他會去接江念放學,會陪他寫作業,會帶他去打球。
他正在努力地,將一個父親缺席了十幾年的愛,一點一點地彌補回來。
張桂芬的態度,也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她不再對我冷嘲熱諷,甚至有一次,還主動打電話給我,支支吾吾地問我喜歡吃什麼,她想給我做。
一切,似乎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一個月後,「AI+」項目部的第一個產品——一款基於人工智慧的智能家居控制系統,成功研發並進入了內測階段。
在產品發布會上,江河作為項目負責人,上台進行講解。
他穿著得體的西裝,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雖然臉上帶著一絲疲憊,但眼神里,卻充滿了自信和光彩。
那是一種歷經淬鍊後的沉穩,比他過去那種浮於表面的意氣風發,更具魅力。
他侃侃而談,從產品的設計理念,到核心技術,再到未來的市場前景,講得條理清晰,充滿激情。
台下的員工和合作夥伴們,都聽得十分專注,不時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我坐在第一排,看著台上的他,心中有些感慨。
這才是他本該有的樣子。
不是那個被金錢和權力沖昏頭腦的暴君,而是一個有能力,有擔當,有理想的男人。
發布會結束後,公司舉辦了慶功宴。
江河被一群人圍著敬酒,但他都禮貌地以茶代酒,一一回敬。
他不再像以前那樣,沉迷於眾星捧月的虛榮。
宴會進行到一半,他端著一杯茶,走到了我面前。
「林總,我敬你一杯。」他微笑著說,「謝謝你,給了我和宏圖,一次新生的機會。」
我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
「是你自己,抓住了這個機會。」
我們相視一笑,喝下了杯中的酒和茶。
「對了,」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從口袋裡拿出一張銀行卡,遞給我,「這是你之前給我的二十萬,還有這個月的工資,我都存進去了。密碼還是念念的生日。物歸原主。」
我沒有接。
「我說過,那是預支給你的薪水,你應得的。」
「不,」他搖了搖頭,堅持把卡塞到我手裡,「這不一樣。以前,我給你錢,是施捨。現在,我想用我自己賺來的錢,堂堂正正地……給你買一件禮物。可以嗎?」
他的眼神里,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期盼。
我看著他,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收下了那張卡。
慶功宴結束後,我開車回家。
江河也坐了上來,他說他喝了酒,不能開車。
車子行駛在熟悉的路上,車裡放著輕柔的音樂。
「林晚,」他突然開口,「那份協議,你……交上去了嗎?」
我知道他問的是什麼。
「還沒有。」我回答。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失的光亮。
他轉過頭,深深地看著我。
「那……它還有沒有可能,變成一張廢紙?」
我沒有回答,只是將車停在了路邊。
窗外,是城市的萬家燈火,璀璨如星。
我看著他,他也看著我。
十五年的時光,在我們之間流轉。
有過甜蜜,有過爭吵,有過怨恨,也有過傷害。
我們都曾在婚姻中迷失,將彼此推向深淵。
但現在,我們又都在廢墟之上,找到了重生的自己。
我從包里,拿出了那份他簽了字的離婚協議。
然後,當著他的面,將它一點一點地,撕成了碎片。
江河的眼睛,瞬間就紅了。
他一把將我擁入懷中,抱得很緊很緊,仿佛要將我揉進他的身體里。
「謝謝你……謝謝你,老婆……」他哽咽著,在我耳邊一遍又一遍地重複。
我靠在他的肩膀上,感受著他有力的心跳,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我知道,這不代表著對過去的全然原諒,而是我們都願意給彼此,給這個家,一個全新的未來。
這個未來,不再有掌控與依附,不再有施捨與卑微。
有的,只是兩個平等的靈魂,在歷經風雨後,選擇重新攜手,彼此尊重,彼此扶持,一起走向更遠的前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