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幀一幀地,將父親去世前三個月的錄像,全部看了一遍。
在海量的視頻里,我終於發現了一些端倪。
我發現,王麗幾乎每天都會親自給我父親燉一盅湯,並且親眼看著他喝下去。
這在以前是從未有過的。
她總是以「關心他身體」為由,但我總覺得她的眼神里,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
我還發現,張悅那段時間,經常會找各種藉口,單獨和我父親待在書房裡。
每次出來後,她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而我父親,則會顯得更加疲憊和煩躁。
這些發現,讓我的心沉了下去。
它們似乎都在朝著最壞的方向發展。
但我沒有放棄。
陳律師那邊,也利用他的人脈,開始暗中調查王麗、趙強和張悅的背景。
調查結果,讓我們大吃一驚。
那個看起來老實巴交的趙強,根本不是什麼正經商人。
他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有過多次詐騙前科,專門 targeting 那些有錢的單身女性或者寡婦,騙財騙色。
他和王麗,早在三年前就已經勾搭在了一起!
而張悅,她的私生活也遠比她表現出來的要混亂得多。
她在轉學到我們這個城市之前,就因為在學校里搞大了肚子而被迫休學。
這些信息,雖然不能直接證明孩子不是我父親的,但卻徹底揭開了他們偽善的面具。
這是一群徹頭徹尾的人渣!
真正的突破,發生在我整理父親遺物的時候。
那天,我正在清理父親書房裡一個最裡面的,幾乎被遺忘的抽屜。
在抽屜的夾層里,我摸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
我把它拿出來,發現是一個陳舊的牛皮日記本。
我顫抖著手,翻開了日記本。
裡面的字跡,是父親的。
日記是從半年前開始記錄的。
第一頁,父親寫道:「今天,我感覺身體越來越差了,總是嗜睡,精神不濟。王麗每天都給我燉湯,說是補身體,但我總覺得味道怪怪的。」
翻過幾頁,他的字跡開始變得有些潦草,充滿了焦慮和不安。
「我偷偷把王麗的湯拿去化驗了。結果讓我不寒而慄。裡面含有大量的安眠和鎮靜成分。這個女人,她到底想幹什麼?」
「我終於明白了。她和那個叫趙強的男人,早就搞在了一起。他們是想慢慢地掏空我的身體,然後謀奪我的家產!我真是瞎了眼,引狼入室!」
看到這裡,我的眼淚已經模糊了視線。
原來父親早就發現了,他一直在默默地忍受著,調查著。
我繼續往後翻,日記的內容,讓我看到了更加觸目驚心的真相。
「張悅那個丫頭,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她今天居然敢勾引我!被我狠狠地罵了出去。王麗到底是怎麼教女兒的!她們母女,是想把我往死里逼!」
「我不能再坐以待斃了。我已經聯繫了陳律師,立好了遺囑。我也把房子過戶到了小默名下。我必須保護好我的女兒,不能讓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日記的最後幾頁,父親的字跡變得異常凌亂,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我的身體越來越差了。我感覺自己快要撐不住了。王麗和張悅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死人。我好想把一切都告訴小默,但我怕嚇到她。孩子,是爸爸沒用,沒能保護好你。」
「我今天去醫院做了個全面檢查。醫生告訴我一個消息,我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二十年前,小默媽媽生她的時候難產,傷了身體,我就去做了結紮手術。我這輩子,不可能再有第二個孩子了。」
轟隆——
日記本從我手中滑落。
我愣愣地坐在地上,淚水混合著狂喜,在我臉上肆虐。
結紮手術!
我爸他,早就做了結紮手術!
他根本不可能,讓任何女人再懷孕!
張悅肚子裡的孩子,百分之百,絕對不可能是他的!
這個真相,像一道劃破黑暗的閃電,瞬間照亮了我所有的絕望和痛苦。
我爸,到死都在用他的方式保護我。
他沒有被玷污,他依舊是我心中那個頂天立地的、最愛我的父親!
我拿起那本日記,像抱著全世界最珍貴的寶物,衝出了家門。
我一邊跑,一邊給陳律師打電話,聲音因為激動而劇烈地顫抖著:「陳律師!我找到了!我找到證據了!我爸他……他……」
我要讓那群騙子,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08
親子鑑定結果公布的那一天,法庭內外,被各路媒體和圍觀群眾圍得水泄不通。
王麗和張悅坐在原告席上,王麗抱著那個襁褓中的嬰兒,臉上帶著志在必得的笑容。
她甚至已經為孩子取好了名字,叫「林思源」,寓意不言自明。
開庭後,法官首先公布了萬眾矚目的DNA親子鑑定結果。
法官拿起報告,清了清嗓子,用一種不帶任何感情的語調,宣讀道:「根據XX司法鑑定中心出具的DNA鑑定報告,排除林建國先生為該男嬰生物學父親的可能性。」
話音落下的瞬間,整個法庭,一片死寂。
隨即,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譁然之聲。
王麗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她一把搶過法警遞過來的鑑定報告,瞪大了眼睛,反覆地看著上面那行刺眼的結論,嘴裡神經質地喃喃著:「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是你們搞錯了!一定是你們把樣本弄錯了!」
她的反應,早在我的預料之中。
我冷冷地看著她,在她歇斯底里地咆哮時,向法官提交了我的新證據——父親的日記,以及……一份二十年前的,醫院出具的結紮手術證明。
當這兩份證據,通過投影儀,清晰地展示在法庭所有人的面前時,王麗的叫囂聲,戛然而止。
她的臉色,由漲紅,瞬間變為死灰。
父親日記里,那一句句血淚交織的控訴,和他早就無法生育的醫學證明,像兩記最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王麗和張悅的臉上,將她們所有的謊言和偽裝,都撕得粉碎。
她們的騙局,在鐵證面前,顯得如此拙劣和可笑。
王麗的律師也徹底傻眼了,他看著自己的當事人,眼神里充滿了被欺騙的憤怒。
然而,我並沒有打算就此結束。
我看著已經面如死灰的王麗,和從頭到尾都低著頭、不敢看任何人的張悅,緩緩地開了口。
「法官大人,既然已經證明了這個孩子,和我父親沒有任何血緣關係。那麼,我很想知道,他的親生父親,到底是誰?」
我的問題,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這似乎,已經超出了本案的審理範圍。
但陳律師,卻在此時,向法庭提交了第二份DNA鑑定報告。
「法官大人,」陳律師的聲音沉穩而有力,「我的當事人在得知張悅女士懷孕後,一直以為這個孩子,是趙強先生的。出於人道主義關懷,以及為了徹底釐清事實,我們私下獲取了趙強先生的DNA樣本,並與該男嬰進行了比對。」
坐在旁聽席上的趙強,臉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他怎麼也想不到,戰火居然會燒到自己身上。
陳律師頓了頓,目光如炬地看向趙強,然後舉起了手中的報告。
「鑑定結果顯示,排除趙強先生為該男嬰生物學父親的可能性。」
又一個重磅炸彈!
如果說第一個結果讓王麗崩潰,那麼這第二個結果,則讓她徹底陷入了瘋狂。
孩子不是林建國的,也不是趙強的!
那到底是誰的?
!
王麗猛地轉過頭,死死地掐住張悅的胳膊,面目猙獰地嘶吼道:「說!你肚子裡的野種到底是誰的!你不是說就是趙強的嗎!你騙我!你居然敢騙我!」
張悅被她掐得痛呼出聲,臉色慘白。
法庭之上,上演了一出狗咬狗的鬧劇。
趙強也懵了,他衝著王麗吼道:「你個瘋婆子!老子早就說過我跟她沒做過幾次,怎麼可能就懷上了!是你非要說是我的,說是能用這個孩子套住林家的財產!」
他們的互相指責,不打自招地,將他們整個陰謀的內核,都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確定孩子的父親是誰。
他們只是需要一個「孩子」,一個可以用來爭奪林家財產的工具!
至於是誰的種,根本不重要。
真是……骯髒到了極點。
法官的法槌重重落下,才制止了這場鬧劇。
最終的判決,毫無懸念。
法院駁回了王麗的全部訴訟請求。
並且,由於我父親遺囑中的附加條款,她將無法得到那筆二十四萬的贍養費。
她,凈身出戶。
不僅如此,由於她在法庭上提供了偽證,並存在嚴重的欺詐行為,法院將對其另案處理。
我和陳律師,打贏了這場仗。
贏得,乾脆利落。
09
法庭的判決,宣告了王麗一伙人的徹底潰敗。
他們的下場,比我預想的還要悽慘。
那場庭審,通過媒體的直播,傳遍了全城。
王麗、張悅和趙強,成了全市最大的笑話和反面教材。
他們之前如何在鏡頭前裝可憐,現在就有多狼狽。
王麗因為涉嫌虐待、遺棄,以及提供偽證,被正式立案調查。
等待她的,將是法律的嚴懲。
她想得到的榮華富貴,最終變成了一副冰冷的手銬。
趙強也因為參與詐騙,加上他之前的案底,被警方帶走。
他想走的那條「人生捷徑」,最終通向了監獄。
而張悅,成了最可悲的那一個。
她千方百計生下的「籌碼」,成了一個沒人要的累贅。
孩子的親生父親,據說是一個她同樣試圖敲詐的富二代,對方在得知情況後,扔給她一筆錢,就徹底消失了。
她失去了母親的庇護,名聲也徹底爛了,只能獨自帶著一個孩子,在這個城市裡艱難求生。
我曾在一個下雨天,偶然在街上看到過她。
她抱著孩子,站在一個廉價的快餐店門口躲雨,神情麻木,曾經的光鮮亮麗,早已蕩然無存。
我們四目相對,她立刻像受驚的兔子一樣,抱著孩子倉皇逃走了。
我沒有追上去,也沒有任何報復的快感。
我只是覺得,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她今天的下場,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我這邊,也利用那場「調解」的完整錄音,以及我父親的日記,將之前那些惡意抹黑我的自媒體,告上了法庭。
他們不僅對我進行了公開道歉,還賠償了一大筆精神損失費。
我將這筆錢,以我父親林建國的名義,全部捐贈給了市裡的兒童福利院。
公司的事務,也在李叔和幾位老股東的幫助下,逐漸走上了正軌。
張副總那群跳樑小丑,在見識到我的手腕和決心後,也徹底偃旗息鼓,不敢再有任何小動作。
我雖然還很年輕,經驗不足,但我願意學。
我每天都泡在公司,看文件,開會,下工地,努力地學習著如何去守護父親留下的這份心血。
曾經對我指指點點的鄰居,在得知真相後,紛紛上門向我道歉。
小區業主群里,曾經罵我最凶的幾個人,現在每天都在群里發著各種養生連結,@我,提醒我注意身體。
一切,似乎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然而,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我一個人坐在這棟空曠的大房子裡,還是會感到一種深入骨髓的孤獨。
我贏了官司,守住了家產,也為父親和我自己討回了公道。
可是,我最想守護的那個人,卻再也回不來了。
那天,王麗在被警察帶走前,曾要求見我最後一面。
在拘留室里,隔著冰冷的鐵欄杆,她看著我,眼神里沒有了往日的囂張和怨毒,只剩下一種死寂的灰敗。
「林默,我輸了。」她開口,聲音嘶啞,「我只是不甘心。我陪了你爸十年,憑什麼他所有的東西,都留給你一個人?」
「憑什麼?」我看著她,冷笑一聲,「就憑我是他女兒。就憑你在他生病的時候,給他下藥。就憑你在他屍骨未寒的時候,就帶著姦夫登堂入室。夠不夠?」
我的話,像一把刀,刺得她渾身一顫。
她沉默了很久,突然說:「你不好奇嗎?張悅肚子裡的孩子,到底是誰的?」
我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她。
「我也不知道。」她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神經質的笑容,「那丫頭,心比天高,從小就學我,想靠男人往上爬。她同時跟好幾個男人都保持著關係,連她自己都搞不清楚,那晚讓她懷上的,到底是哪一個。她本來是想賴在趙強頭上的,是我……是我讓她說是你爸的。」
「因為,我知道,只有這樣,才能給你最致命的一擊。」
她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
「我不但要你的錢,我還要毀了你。我要毀了你心裡你父親最完美的形象,我要讓你一輩子都活在痛苦和懷疑里。我差一點……就成功了。」
原來,那句最惡毒的耳語,那把插在我心上最深的刀,也是她計劃的一部分。
這個女人,她的心,到底是用什麼做的?
我看著她,突然覺得,和她再多說一句話,都是在浪費我自己的生命。
我站起身,轉身就走。
「林默!」她在背後叫住我,「你贏了又怎麼樣?你還不是一個人!你爸死了!你什麼都沒有了!」
我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我有什麼,你永遠都不會懂。」
是的,她不懂。
我有關愛我的父親,有他留給我最寶貴的精神財富,有守護他心血的責任,還有,重新開始的勇氣。
而她,才是一無所有。
10
日子一天天過去,生活逐漸恢復了平靜。
我做出了一個決定,將市中心的那棟大房子賣掉了。
那裡承載了太多我和父親美好的回憶,但也留下了太多被王麗她們玷污過的、不堪的痕跡。
我不想再住在那裡,每天觸景生情。
我用賣掉房子的一部分錢,在離公司不遠的一個高檔小區里,買了一套精緻的小公寓。
面積不大,但陽光很好,一個人住,剛剛好。
剩下的錢,我全部投入到了公司里,用於技術革新和項目開發。
我要將父親的「建安築路」,帶向一個新的高度。
我開始學著自己做飯,學著打理自己的生活。
周末的時候,我會去花市買一束新鮮的百合,插在客廳的花瓶里,那是父親生前最喜歡的花。
我還會去福利院,看看那些孩子們,給他們講故事,陪他們做遊戲。
看到他們天真的笑臉,我感覺自己的心,也變得柔軟和溫暖起來。
陳律師和李叔,成了我最堅實的後盾。
無論是在工作上還是生活上,他們都給了我很多幫助和指導,讓我感覺自己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有一次,我和陳律師一起吃飯,他問我:「恨她們嗎?」
我想了很久,搖了搖頭。
「以前恨,恨得咬牙切齒。但現在,不了。」我喝了一口茶,緩緩說道,「恨意就像一個牢籠,你困住了別人,也困住了自己。我不想我未來的人生,都背負著這些沉重的東西前行。我爸如果在天上看著,他一定也希望我能過得開心,而不是活在仇恨里。」
陳律師看著我,欣慰地笑了:「你真的長大了,小默。你父親會為你感到驕傲的。」
是的,我長大了。
這場突如其來的家庭巨變,像一場殘酷的成人禮,逼著我褪去所有的天真和軟弱,用最快的速度,長出了一身堅硬的鎧甲。
我失去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但也因此,看清了人性的醜陋,學會了如何去戰鬥,如何去守護。
我將父親的那本日記,和他所有的照片,都好好地珍藏在一個盒子裡。
我不會再去頻繁地翻閱,但我知道,他永遠都在那裡,在我的心裡,是我力量的源泉。
那天,公司的一個新項目,經過我和團隊幾個月的努力,終於成功中標了。
這是一個市裡的重點工程,對公司的未來發展,至關重要。
簽約儀式結束後,我沒有去參加慶功宴,而是自己一個人,開車去了海邊。
我脫掉高跟鞋,赤著腳,走在柔軟的沙灘上,任由海風吹拂著我的頭髮。
夕陽的餘暉,將整個海面都染成了一片溫暖的金色。
我拿出手機,翻出了一張我和父親的合影。
那是我大學畢業典禮那天拍的,照片里,我們兩個都笑得特別開心。
我看著照片里父親的笑臉,也跟著笑了起來。
「爸,」我對著大海,輕聲說道,「你看,我做到了。我守住了我們的家,守住了你的公司。我過得很好,你放心吧。」
「以後,我會帶著你的期望,好好地活下去。活得比任何人都精彩。」
海浪輕輕地拍打著岸邊,仿佛是父親在用他獨有的方式,溫柔地回應著我。
我收起手機,張開雙臂,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帶著鹹味的海風。
我知道,屬於我林默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