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介公司的鬧劇,最終以買家憤怒地表示要起訴林雅和中介公司欺詐,中介公司焦頭爛額地安撫買家並表示會追究林雅的責任而告終。
我沒有再看跪地痛哭的兒子和癱軟如泥的兒媳一眼,在孫律師和王姐的陪同下,離開了那個令人窒息的地方。
回到家——這個現在法律意義上屬於王姐的家,氣氛凝重得幾乎可以滴出水來。
沒過多久,周明和林雅也失魂落魄地回來了。
一進門,林雅就徹底爆發了。
她像一頭被困住的野獸,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罵:"李靜蘭!你這個老不死的!你好毒的心啊!我為你兒子生兒育女,操持這個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竟然為了一個外人,這麼算計我們!你會遭報應的!"
"啪!"
一個清脆的耳光響徹客廳。
出手的不是我,也不是周明,而是一直沉默的王姐。
王姐常年幹活,手勁很大。
這一巴掌,直接把林雅打得一個踉蹌,半邊臉瞬間就紅腫了起來。
所有人都愣住了。
王姐胸口劇烈地起伏著,指著林雅,聲音因為憤怒而顫抖:"林雅!你給我嘴巴放乾淨點!這些年,李姐是怎麼對你的?你吃的穿的住的,哪一樣不是李姐的?你生孩子坐月子,是誰盡心盡力伺候你?現在你為了你那個不成器的弟弟,就要把李姐往死里逼!你還有沒有良心?你罵李姐歹毒,我看這個家裡,最毒的人就是你!"
王姐一番話,擲地有聲,罵得林雅啞口無言。
我看著護在我身前的王姐,眼眶一熱。
危難關頭,願意為你挺身而出的,才是真正的家人。
周明也從震驚中反應過來,他拉住還要撒潑的林雅,臉上第一次出現了厭惡和決絕的神情:"你鬧夠了沒有!事到如今,你還覺得是媽的錯嗎?如果不是你貪得無厭,事情會變成今天這樣嗎?"
"周明!你竟然也幫著外人打我?"林雅不可置信地看著周明。
"外人?"我冷冷地開口,打破了僵局。
我走到他們面前,目光從林雅驚恐的臉上,移到周明悔恨的臉上,一字一句地說道:"現在,在這個家裡,你們兩個,才是外人。"
我頓了頓,給了他們最後一擊:"這套房子,現在的主人是王姐。我以房客的身份,正式通知你們兩位。給你們二十四小時,收拾好你們的東西,從這個家裡搬出去。明天這個時候,如果你們還在這裡,我就報警,告你們私闖民宅。"
我的話,像最後的審判,徹底擊碎了他們所有的僥G幸。
林雅尖叫起來:"不!你不能這麼做!這是我的家!我死也不會走的!"
周明則面如死灰,他知道,我說得出,就做得到。
他看著我,嘴唇動了動,似乎還想求情,但在我冰冷決絕的眼神下,他終究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不再理會他們的反應,對王姐說:"王姐,我們回房,讓他們自己處理。"
說完,我轉身走回自己的臥室,關上了門,將所有的哭喊和咒罵,都隔絕在門外。
我知道,從這一刻起,我的人生,將迎來新生。
而他們的人生,將為自己的貪婪和愚蠢,付出慘痛的代價。
08
第二天,是漫長而煎熬的一天。
林雅的哭鬧和咒罵持續了一整夜。
天亮時分,她的嗓子已經完全沙啞,像一頭被徹底擊敗的困獸,癱在沙發上,眼神空洞。
周明則像個行屍走肉,默默地開始收拾他們房間裡的東西。
他們的世界,在一夜之間,天翻地覆。
上午十點左右,林雅的手機響了。
是她媽媽打來的。
大概是親家母聽說了事情的經過,電話一接通,傳來的不是安慰,而是氣急敗壞的咆哮,聲音大到我在房間裡都聽得一清二楚。
"林雅!你這個沒用的東西!這麼點小事你都辦不好!你弟弟的婚事怎麼辦?你讓我們林家的臉往哪兒擱!我們怎麼養出你這麼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女兒!"
緊接著,電話似乎被她弟弟林濤搶了過去,那個我只在婚禮上見過幾面的年輕人,聲音里滿是怨毒:"姐!你不是說萬無一失嗎?現在好了,房子沒弄到,還惹了一身騷!你讓我怎麼辦?我女朋友說了,月底再拿不出首付,就跟我分手!都是你害的!"
曾經被她捧在手心,不惜犧牲自己家庭也要去扶持的娘家人,在她失勢的瞬間,就露出了最猙獰、最真實的面目。
他們關心的從來不是她過得好不好,而是她能不能給他們帶來好處。
林雅握著電話,聽著至親之人的指責和謾罵,臉上最後一絲血色也褪盡了。
她沒有爭辯,也沒有哭泣,只是默默地掛斷了電話,然後發出一陣像是哭又像是笑的詭異聲音,讓人毛骨悚然。
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是下午找上門來的買家和警察。
買家正式以詐騙罪起訴林雅,警察上門來做筆錄,取走了那份偽造的委託書作為證據。
當警察嚴肅地告知林雅,她的行為已經構成刑事犯罪,需要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時,她徹底崩潰了。
看著被警察帶走做進一步調查的林雅,周明這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蹲在地上,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
他的人生,因為他一次次地縱容和懦弱,被徹底攪成了一團亂麻。
我從始至終,都沒有出房間。
我不是聖人,做不到毫無波瀾,但我也絕不會心軟。
這一切,都是他們咎由自取。
傍晚時分,周明終於收拾好了他們為數不多的行李。
他敲響了我的房門。
我打開門,看著眼前這個憔悴不堪的兒子。
他雙眼紅腫,鬍子拉碴,不過一天時間,仿佛老了十歲。
"媽……"他聲音沙啞地開口。
"行李都收拾好了?"我平靜地問。
他點點頭,然後從口袋裡拿出一張銀行卡,遞給我:"媽,這裡面是我這些年存的二十萬塊錢……我知道不夠,遠遠不夠……您為我付出的,我這輩子都還不清。您拿著,密碼是您生日。以後……我會每個月給您打贍養費的。"
我沒有接那張卡。
"錢,我不要。"我看著他,緩緩說道,"我只希望你記住今天。記住你是因為什麼,才走到了這一步。記住你的懦弱和糊塗,給你自己,也給我,帶來了多大的傷害。"
周明握著卡,手在半空中僵住了。
眼淚,再次從他通紅的眼眶裡滾落。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對著我,重重地鞠了三個躬。
沒有再多說一句話,他拖著兩個大大的行李箱,走出了這個他生活了三十多年的家,背影蕭瑟而沉重。
門關上的那一刻,我強撐的堅強終於瓦解,靠在門上,淚流滿面。
09

時間是最好的療傷藥。
趕走了周明和林雅之後,家裡清凈了許多,我的心情和身體也一天天好了起來。
王姐名義上是房主,但她依然像以前一樣,盡心盡力地照顧我的飲食起居。
她幾次三番要給我交房租,都被我拒絕了。
"王姐,你就安心住著。"我對她說,"我們不是僱主和保姆,我們是相依為命的家人。"
王姐的兒女都在外地工作,但都非常孝順。
他們知道我把房子贈與了王姐後,專程回來看我,給我買了很多補品,言語間充滿了感激,還囑咐王姐一定要把我當親媽一樣照顧好。
看著他們,我心裡很是慰藉。
這是我用真心換來的家人,遠比那段岌岌可危的血緣關係來得牢靠。
半年後,我聽說了林雅的判決結果。
詐騙罪名成立,因為涉案金額巨大,雖然未遂,但性質惡劣,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
她和周明,在我讓他們搬出去的第二天,就去民政局辦了離婚。
據說她家裡人沒有一個去看過她,生怕被她連累。
而周明,也為他的懦弱付出了代價。
他丟了原本還算體面的工作,為了生存,只能去工地上打零工。
他租了一個很小的單間,日子過得非常拮据。
他偶爾會來看我,通常是站在小區樓下,遠遠地看一會兒,並不上樓。
有一次被我買菜回來撞見,他局促不安地站在那裡,手裡提著一袋水果,是我最喜歡吃的。
"媽……"他叫我,聲音里滿是愧疚。
我看著他被曬得黝黑的皮膚和手上磨出的老繭,心裡五味雜陳。
我嘆了口氣,接過水果:"上來坐坐吧。"
那一次,是我們母子倆在事發後第一次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談話。
他跟我講了他這半年的生活,沒有一句抱怨,只是反覆地說著自己的懺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