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的,你過來吧。」
半小時後,陳秋紅出現在門口。
她手裡提著水果,臉上有些拘謹。
「進來坐。」我招呼她。
她走進來,環顧四周。
「你們這房子租得挺好的,環境也不錯。」
「還可以。」我倒了杯水給她,「姐,你今天來是......」
「我是來跟你道歉的。」她打斷我,「上次在媽那兒,我只是匆匆說了句對不起,但我心裡一直過意不去。」
她從包里拿出一個信封。
「這裡是十萬塊錢。」
我驚訝地看著她。
「姐,這是......」
「志豪這些年在你們家花的錢,我算了算,至少有二十萬。」她說,「這十萬是我這兩個月到處借的,剩下的十萬,我會慢慢還。」
「姐,你不用這樣。」我推回信封,「我真的沒想要回這些錢。」
「可我想給。」她眼眶紅了,「雅琴,那天你說的話,我每個字都記在心裡了。」
「我回去後,跟志豪好好談了。我告訴他,這些年舅舅舅媽對他有多好,他受了多少照顧。」
「志豪那孩子,其實心地不壞。他說他以前不懂事,總覺得在舅舅家住是理所當然的。現在他知道錯了。」
「他說等他將來有出息了,一定要好好報答你們。」
我鼻子一酸。
「姐,志豪還要復讀嗎?」
「不復讀了。」陳秋紅嘆了口氣,「我跟他商量了,讓他先去打工,攢點錢,明年再考。這樣也能讓他吃點苦,懂點事。」
「其實這樣也好。」我說,「讓孩子體驗一下生活不容易,對他成長有幫助。」
「是啊。」陳秋紅點點頭,「以前是我把他慣壞了,總覺得什麼都要給他最好的,結果反而害了他。」
她站起來,看著我。
「雅琴,謝謝你這些年的付出。也謝謝你那天把話說開了,讓我明白了很多道理。」
「姐,你能這麼想,我很高興。」
送走陳秋紅,我拿著那個信封,心裡五味雜陳。
其實我真的不在乎錢。
我在乎的,是被理解,被尊重。
而現在,我得到了。
一周後,陳建輝也來了。
他帶來了六萬塊錢。
「嫂子,這是我欠你們的。」他低著頭說,「我找朋友借了一部分,剩下的我會在三個月內還清。」
「建輝......」
「嫂子,你別說了。」他打斷我,「那天你說的話,我聽進去了。我以前確實太不像話了,總把哥哥嫂子的好當成理所當然。」
「我現在找了份工作,雖然累點,但能養活自己了。」
他抬起頭,看著我。
「嫂子,以前是我不懂事,以後不會了。」
看著他真誠的眼神,我點了點頭。
「好,嫂子相信你。」
09
真正的團圓
轉眼到了春節。
這是我們搬回梧桐縣後的第一個春節。
陳若昕放假回來了。
她站在門口,看著我,眼睛亮晶晶的。
「媽!你變年輕了!」
我笑著抱住她。
「傻孩子,哪有變年輕,就是氣色好了一點。」
「不,真的年輕了!」她認真地說,「媽,你現在笑起來,眼睛裡有光了。」
陳建平在一旁笑。
「你媽這兩個月,每天都睡得很好,吃得很香,能不精神嘛。」
除夕那天,周素蘭提議,全家人一起吃個團圓飯。
地點就在她家。
我和陳建平去的時候,其他人都已經到了。
陳秋紅帶著方誌豪,陳建輝也來了,還有幾個遠房親戚。
但這一次,氣氛完全不同了。
沒有人提借錢的事,沒有人說要借住,大家只是簡單地聊天,說說這一年的收穫。
方誌豪主動幫忙擺碗筷。
「嬸嬸,我來幫您。」
「好孩子。」我欣慰地笑了。
吃飯的時候,周素蘭舉起杯子。
「今天這頓飯,我有話要說。」
所有人都看向她。
「這一年,我們家經歷了很多事。有矛盾,有誤會,但最終我們都明白了一個道理。」
「親情不是索取,而是互相扶持。」
「建平和雅琴這些年為家裡付出了太多,我們都應該感謝他們。」
「今天這頓飯,就是感謝他們的。」
陳秋紅站起來,舉起杯子。
「雅琴,建平,謝謝你們。」
陳建輝也站起來。
「哥,嫂子,以前是我不懂事,謝謝你們這些年的照顧。」
一個個站起來,向我們敬酒。
我看著這些熟悉的面孔,眼眶濕潤了。
不是委屈的淚,而是感動的淚。
這才是家族應該有的樣子。
不是單方面的付出和索取,而是彼此尊重,互相理解。
飯後,我和陳建平牽著女兒的手,在梧桐縣的老街散步。
紅燈籠掛滿了街道,到處是過年的喜慶氣氛。
「媽,你們搬回來是對的。」陳若昕說,「我看到你們現在這麼開心,我在學校也更安心了。」
「若昕,你不怪媽媽吧?」我問,「把房子賣了,以後你在南城就沒有退路了。」
「媽,我從來沒想過要退路。」她認真地說,「我會靠自己的努力,在大城市站穩腳跟。」
「而且,梧桐縣也挺好的。以後我畢業了,周末就回來陪你們。」
她笑著說,「到時候我賺錢了,給你們買更大的房子!」
我和陳建平相視一笑。
孩子長大了,懂事了。
而我們,也終於可以為自己活一次了。
尾聲
春節過後,生活又恢復了平靜。
我開始學一些之前沒時間學的東西。
報了個瑜伽班,每天去練一個小時。
還報了個書法班,寫字能讓人靜心。
陳建平則開始養花。
陽台上擺滿了各種花盆,月季、茉莉、綠蘿。
他每天澆水、修剪,忙得不亦樂乎。
「雅琴,你看這朵月季開了!」他興奮得像個孩子。
我走過去,一朵粉色的月季在陽光下綻放。
「真好看。」
「等它開滿了,我給你拍照。」他說。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
簡單,平淡,卻充實。
有一天晚上,我們坐在陽台上看星星。
梧桐縣的夜空很清澈,能看到很多星星。
「雅琴。」陳建平突然說。
「嗯?」
「你後悔嗎?」
「後悔什麼?」
「賣房子,搬回來。」
我想了想,搖搖頭。
「不後悔。人生那麼長,總要為自己活一次。」
「以前我們為了家人活,為了孩子活,現在該為自己活了。」
「而且,」我笑了笑,「現在這樣,不是挺好的嗎?」
他握住我的手。
「是啊,挺好的。」
星光灑在我們身上,暖暖的。
遠處傳來鄰居的笑聲,近處是陳建平平穩的呼吸。
這一刻,我覺得,這就是幸福的模樣。
不需要很多錢,不需要很大的房子。
只需要一個安靜的小窩,一個相愛的人,還有一顆平和的心。
人生下半場,我們終於找到了屬於自己的節奏。
慢一點,簡單一點,快樂一點。
這樣,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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