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對夫婦商量了一會兒,最後說:「行,那就一百六十八萬,我們要了。」
就這麼簡單?
我還沒反應過來,張亦晨已經拿出定金合同了。
「那咱們現在就簽個定金協議,王哥您先交五萬定金,明天就去辦過戶。」張亦晨說。
一切進展得順利得令人難以置信。
王先生夫婦交了定金,約定第二天去房管中心辦手續。
他們離開後,我靠在門邊,雙腿都有些發軟。
「這就......成交了?」我喃喃自語。
「成交了。」陳建平摟著我的肩膀,「雅琴,新的生活要開始了。」
接下來的三天,我們奔波於房管中心,辦理過戶,收取尾款。
一切都快得像在做夢。
等到房款到帳,看著銀行卡上那串數字,我才真正意識到,我們真的把房子賣掉了。
陳建平拿著銀行卡,說:「我存一百五十萬定期,留十八萬備用。」
我點了點頭。
「然後咱們去梧桐縣,租個舒適點的房子。」他說。
「你媽那邊......」我有些擔憂。
「我會跟我媽溝通的,她會理解的。」陳建平說。
當天晚上,我們就開始打包行李。
我把那些舊家具、舊電器,能扔的全扔了。
沙發扔了,那是被各路親戚坐塌的真皮沙發,彈簧都露了出來。
床墊扔了,那是被小叔子睡得凹陷的記憶棉床墊。
衣櫃扔了,那是被塞滿各種雜物的笨重舊式衣櫃。
我們只帶走了自己的衣物、幾件紀念品,還有那一箱子日記本。
搬家那天,我最後一次站在空蕩蕩的客廳里。
陽光從窗戶傾瀉進來,地上滿是灰塵。
我沒有掉淚,反而覺得如釋重負。
「走吧。」陳建平牽著我的手,關上了門。
梧桐縣的翠湖灣小區,是新建的住宅區,環境優美。
我們租了一套三室兩廳,家具家電都是嶄新的。
站在陽台上,能眺望到遠方的青山。
空氣中飄著一股泥土和青草的香氣,和南城那種工業城市的味道截然不同。
「喜歡嗎?」陳建平問。
「喜歡。」我由衷地說。
第一天住進新居,我睡得特別安穩。
沒有人深夜玩遊戲,沒有人爭吵摔東西,沒有人突然敲門說要借住。
我一覺睡到自然醒,醒來時,陳建平已經買好了早餐。
「豆漿油條,還有灌湯包。」他把早餐擺上桌,「雅琴,你好久沒睡得這麼踏實了吧?」
我算了算,好像真的有好幾年了。
我們在陽台上享用早餐,看著樓下的人來人往。
鄰居李阿姨在樓下晾曬被褥,看到我們,熱情地打招呼:「新搬來的吧?有空到我家喝茶!」
我沖她回以微笑。
這種鄰里之間的溫情,我在南城的高樓里,已經很久沒體會到了。
平靜的日子過了三天。
第三天傍晚,我正在廚房準備晚飯,陳建平的手機響了。
是婆婆周素蘭打來的。
「媽。」陳建平接起電話。
「建平啊,你這幾天怎麼一直不接電話?」周素蘭的聲音從聽筒傳來。
「哦,搬家事情比較多。」陳建平說。
「搬家?你們搬到哪兒去了?」
陳建平看了我一眼,說:「媽,我們搬回梧桐縣了。」
電話那頭靜默了幾秒。
「回梧桐縣了?你們怎麼不提前說?住在哪兒?」周素蘭問。
「我們在翠湖灣租了套房。」
「租房?」周素蘭聲音提高,「你們南城的房子呢?」
陳建平深吸一口氣:「賣了。」
「什麼?!」周素蘭的聲音幾乎要穿透手機,「你說什麼?房子賣了?!」
我在廚房裡聽得一清二楚,手裡的鍋鏟差點滑落。
「媽,您別激動,聽我解釋。」陳建平安撫道。
「你解釋什麼?!」周素蘭氣急敗壞,「那麼大的房產,說賣就賣了?你跟我商量過嗎?!」
「媽,那是我和雅琴的房子,是我們自己的決定。」陳建平說。
「你......你要氣死我了!」周素蘭氣得語無倫次,「我馬上通知你姐和你弟,你們等著!」
電話掛斷了。
陳建平坐在沙發上,臉色有些凝重。
我端著菜從廚房走出來,輕聲問:「你媽......很生氣?」
「嗯。」他點點頭,「不過沒關係,等她消消氣就好了。」
可我心裡清楚,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果不其然,半小時後,陳建平的手機又響了。
這次是大姐陳秋紅。
陳建平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按了靜音。
手機還在震動。
震了十幾下,終於停止了。
可不到一分鐘,又響了起來。
陳建平嘆了口氣,還是接了。
「姐。」
「陳建平!」陳秋紅的聲音又尖又刺耳,「你還知道我是你姐啊?這麼大的事你都不說一聲?!」
「姐,我......」
「你什麼你?!」陳秋紅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你把房子賣了,志豪住哪兒?!他今年要復讀,我都跟他說好了住你們那兒,你現在告訴我房子賣了?!你什麼居心?!」
「姐,志豪的事我們可以另想辦法......」
「什麼辦法?!」陳秋紅打斷他,「你現在賣了房子,手上肯定有錢,給志豪在梧桐縣租個好點的房子,報個一對一的輔導班,這要求過分嗎?!」
我在旁邊聽著,手心全是冷汗。
果然,還是要錢。
「姐,我和雅琴賣房,是因為雅琴身體不好,需要靜養。」陳建平儘量平靜地說,「至於志豪的事......」
「你少拿雅琴當藉口!」陳秋紅根本不聽,「我告訴你,志豪是你親外甥,你不能不管!明天我就帶志豪去找你們,你們最好準備好!」
說完,她掛了電話。
陳建平把手機甩在茶几上,臉色鐵青。
我走過去,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沒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說。
可我心裡也慌。
04
家族會議
那天晚上,陳建平的手機一直在響。
小叔子陳建輝打來的,堂嬸李鳳芳打來的,還有幾個我連名字都記不清的遠房親戚。
陳建平一個都沒接,最後直接關機了。
我們倆躺在床上,誰也睡不著。
「雅琴,你害怕嗎?」他突然問。
我想了想,說:「害怕,但不後悔。」
他轉過身,把我攬進懷裡:「有我在,不會讓你受委屈。」
我閉上眼睛,心裡卻沒底。
這些年我太了解他們了。
他們不會輕易放過我們的。
第二天一早,我去菜市場買菜。
梧桐縣的菜市場比南城的熱鬧多了,到處是吆喝聲、討價還價聲。
我買了排骨、時蔬、豆腐,還買了一把新鮮的香菜。
付錢時,賣菜的大姐笑著說:「你是新搬來的吧?我看著面生。」
「嗯,剛搬來幾天。」我說。
「那以後常來啊,我這兒的菜都是清晨新進的,新鮮得很。」大姐熱情地說。
這種市井的煙火氣,讓我感到溫暖。
提著菜往回走時,我遠遠看到翠湖灣小區門口聚著一群人。
我心裡一沉。
走近一看,果然是陳秋紅。
她帶著兒子方誌豪,還有小叔子陳建輝夫婦,還有兩個我不認識的中年婦女。
他們正在小區門口跟保安爭論。
「我說了我們是他們親戚,你讓我們進去不就行了嗎?」陳秋紅雙手叉腰,一副潑婦的架勢。
保安是個年輕小伙,很為難:「大姐,我們小區有規定,訪客必須登記,而且要業主同意才行。」
「什麼業主不業主的,我們是一家人!」陳建輝說。
我站在不遠處,進退兩難。
進去,肯定要跟他們正面對峙。
不進去,他們肯定會一直在門口鬧騰。
就在我猶豫時,陳秋紅看到我了。
「蘇......哦不,趙雅琴!」她指著我,「你還知道回來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我。
我深吸一口氣,提著菜走過去。
「姐。」我儘量平靜地打招呼。
「別叫我姐!」陳秋紅劈頭蓋臉就是一通火,「你還好意思叫我姐?你把我弟拐到梧桐縣來,房子也賣了,現在我兒子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了!」
「姐,志豪住的地方可以慢慢找......」
「找什麼找?!」陳秋紅打斷我,「你們手上有錢,給他租個好點的房子,報個輔導班,這要求過分嗎?!」
周圍圍觀的鄰居越來越多。
我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姐,我和建平賣房,是有我們的考慮的。」我說,「至於志豪的事......」
「行了行了,別跟我說這些沒用的!」陳秋紅根本不聽,「我今天就把話放這兒,你們要是不管志豪,我就天天在這兒堵著你們,讓整個小區的人都知道你們是什麼貨色!」
武巧輝 • 45K次觀看
燕晶伊 • 76K次觀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