嬸嬸劉芳：「就是，一點都不懂事。這種媳婦不能要。」
舅舅賀國強：「明遠要好好管管她了。不能讓她這麼放肆。」
宋秀蘭看著這些消息，心裡總算舒服了一點。
但很快，群里的畫風就變了。
一個平時很少發言的表姐賀欣突然冒了出來。
「等等，我有點搞不懂。那房子不是明遠和雨薇兩個人的嗎？雨薇作為共有人，出租房子有什麼問題？」
這條消息一出，群里安靜了幾秒。
然後，另一個堂弟賀陽也發言了。
「對啊，我也覺得奇怪。婷婷姐不是有自己家嗎？為什麼要去住弟弟的婚房？」
宋秀蘭一看，趕緊打字。
「婷婷的婆家太吵了，不適合孕婦。我們是想讓她去明遠那裡住幾個月。」
賀欣繼續問。
「那雨薇同意了嗎？」
宋秀蘭：「她答應搬走了。」
賀欣：「答應搬走，不等於答應把房子給你們住啊？她搬走，把房子租出去，有什麼問題嗎？」
這句話直擊要害。
群里再次陷入沉默。
賀陽：「我覺得堂嫂做得沒錯。如果是我，也不會把自己的家讓給別人住。」
表妹賀靜：「+1。婷婷姐都快三十了，為什麼不能去自己婆家住？非要占弟弟的房子？」
堂姐賀琳：「說實話，我之前就覺得婷婷姐有點被寵壞了。什麼都要最好的，什麼都覺得別人應該讓著她。」
一條條消息，像利刃一樣，刺向宋秀蘭和何婷。
宋秀蘭氣得手都在抖。
她打字反駁。
「你們懂什麼！婷婷懷孕了，是特殊情況！雨薇作為弟媳，幫一下姐姐怎麼了？」
賀欣：「特殊情況不是特權。懷孕了就可以理所當然占別人的家？那雨薇也是女人，以後她懷孕了，誰給她讓房子住？」
賀靜：「而且雨薇都同意搬走了，只是不想把房子給你們住而已。這有什麼不對？換我也不願意。萬一你們住進去賴著不走怎麼辦？」
宋秀蘭：「我們怎麼可能賴著不走！」
賀琳：「那雨薇怎麼知道你們不會賴著不走？她防著點，很正常啊。」
群里的風向，徹底轉變了。
原本支持宋秀蘭的那些親戚，也漸漸不說話了。
因為大家都看出來了，這事確實是賀家理虧。
何婷看著群里的消息，氣得眼淚直流。
「媽，他們怎麼能這樣說我？」
「一群白眼狼！等著吧，以後有他們求到我們頭上的時候！」
但她心裡清楚，這次，她們真的輸了。
而且輸得很徹底。
11
晚上八點，賀明遠回到了家。
宋秀蘭一看到他，立刻迎了上去。
「明遠，找到雨薇了嗎？你跟她說清楚了嗎？」
賀明遠搖了搖頭，頹然地坐在沙發上。
「她不見我。」
宋秀蘭急了。
「那怎麼辦？房子還被租著呢！我們總不能一直住老房子吧？」
賀明遠抬起頭，看著母親。
「媽，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宋秀蘭愣了一下。
「什麼問題？」
「這三年，雨薇在我們家，你們是怎麼對她的？」
宋秀蘭被問得一愣。
賀明遠苦笑。
「真的嗎？」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
「媽，我今天去了雨薇娘家。她媽跟我說了很多。我才發現，原來這三年，雨薇受了那麼多委屈。」
「而我，作為她的丈夫，從來沒有看見過。」
宋秀蘭心虛地移開了目光。
「一家人？」
賀明遠打斷了她。
「如果真的是一家人，為什麼每次家裡有好東西，第一個想到的永遠是姐？為什麼每次姐來家裡，雨薇都要像保姆一樣伺候著？為什麼過年過節，累死累活的永遠是雨薇，姐卻可以什麼都不做？」
「這就是你們所謂的一家人？」
宋秀蘭被說得啞口無言。
賀明遠繼續說。
「還有這次，姐懷孕了要住我們家，你們有問過雨薇的意見嗎？你們有想過，那是她的家，她會不會願意嗎？」
「媽，你們從來沒有把雨薇當成一家人。你們只是把她當成一個工具，一個可以隨意使喚的外人。」
宋秀蘭的臉色變得煞白。
因為賀明遠說的每一個字，都是事實。
宋秀蘭的聲音帶上了哭腔。
賀明遠轉過身，眼神里滿是疲憊。
「媽，我不是在責怪你。我只是想讓你明白，這次的事，是我們錯了。」
「我們錯在理所當然地認為，雨薇應該為我們犧牲。」
「我們錯在從來沒有考慮過她的感受。」
「我們錯在把她逼到了絕路。」
宋秀蘭搖著頭，眼淚流了下來。
「那雨薇呢？」
賀明遠問。
「她也是別人家的女兒。她的父母，也會心疼她。」
客廳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12
三天後。
方雨薇收到了一封快遞。
是律師函。
寄件人是賀明遠。
她拆開，仔細看了一遍。
內容很簡單：賀明遠以共有產權人的身份，要求解除租賃合同，理由是方雨薇未經他同意擅自出租房屋。
方雨薇看完，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她早就料到會有這一步。
她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李律師嗎？我是方雨薇。我收到賀明遠的律師函了。麻煩您幫我處理一下。」
電話那頭，是一個沉穩的男聲。
「方女士，您放心。對方的訴求不成立。根據《民法典》規定，共有人對共有的不動產或者動產可以協商確定分割方式。未能達成協議，共有的不動產或者動產可以分割且不會因分割減損價值的，應當對實物予以分割。您出租房屋的行為，屬於合理使用，不構成侵權。」
「而且，您已經將租金的一半轉入了你們的共同帳戶，這說明您並未侵占對方的收益。」
方雨薇鬆了口氣。
「謝謝李律師。」
「不客氣。接下來，我會代表您出庭。您不用擔心。」
掛了電話，方雨薇看著窗外。
她知道，和賀明遠的緣分，到此為止了。
13
一個月後，法院開庭。
賀明遠和方雨薇，終於再次見面。
兩個人坐在法庭的兩邊，中間隔著長長的過道。
賀明遠看著方雨薇。
她瘦了很多，臉色有些蒼白，但眼神卻比以前更堅定了。
她沒有看他，只是平靜地坐在那裡，等待庭審開始。
庭審的過程不長。
雙方律師分別陳述了自己的觀點。
賀明遠的律師認為，方雨薇未經共有人同意出租房屋，侵犯了賀明遠的合法權益。
方雨薇的律師則拿出了大量證據。
包括租賃合同、轉帳記錄，以及方雨薇將租金一半轉入共同帳戶的憑證。
最後，法官當庭宣判。
「根據《民法典》相關規定，共有人對共有財產享有使用、收益的權利。被告方雨薇出租房屋的行為，屬於合理使用共有財產，且已將收益的一半轉入共同帳戶，未侵占原告賀明遠的合法權益。」
「原告要求解除租賃合同的訴求，本院不予支持。」
「駁回原告訴訟請求。」
一錘定音。
賀明遠坐在座位上，整個人像被抽空了力氣。
他輸了。
徹徹底底地輸了。
庭審結束後，方雨薇站起身，準備離開。
賀明遠突然叫住了她。
「雨薇。」
方雨薇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對不起。」
賀明遠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
「這三年，我對不起你。」
方雨薇沉默了幾秒。
然後，她轉過身，看著賀明遠。
「賀明遠，我從來沒有怪過你愛你的家人。」
「我怪的是，你從來沒有愛過我。」
說完，她轉身離開了法庭。
賀明遠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視線里。
眼淚，終於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14
又過了兩個月。
方雨薇正式向法院提起了離婚訴訟。
理由是夫妻感情破裂。
賀明遠沒有反對。
他知道，這段婚姻，已經走到了盡頭。
離婚手續辦得很順利。
房子歸方雨薇和賀明遠共同所有，但方雨薇擁有居住權。
其他財產，按照貢獻比例分割。
拿到離婚證那天，方雨薇站在民政局門口，看著手裡的那本綠色小本子。
心裡沒有想像中的解脫，也沒有太多的悲傷。
只是覺得很平靜。
她拿出手機，給趙琳發了條消息。
「琳琳，離了。」
趙琳秒回。
「恭喜你！自由了！晚上我請你吃大餐！」
方雨薇笑了笑。
是啊，自由了。
從今往後，她只為自己而活。
15
半年後。
方雨薇的生活逐漸步入了正軌。
她升職了，成了部門經理。
工資漲了一大截，終於可以獨立還房貸了。
她還報了個瑜伽班，認識了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
周末的時候，她會去咖啡館坐一下午，看看書，發發獃。
日子過得平淡,卻很充實。
至於賀家那邊，她再也沒有聯繫過。
聽趙琳說，何婷最後還是在自己婆家生了孩子。
孩子出生後，賀家人去醫院看望，何婷的婆婆當著所有人的面，陰陽怪氣地說了一堆話。
何婷當場就哭了。
宋秀蘭和她吵了一架，鬧得很不愉快。
最後，何婷帶著孩子回了娘家住。
賀明遠因為工作忙，一個月也回不了幾次家。
房子裡冷冷清清的。
宋秀蘭這才發現，以前方雨薇在的時候，家裡總是熱熱鬧鬧的。
逢年過節，方雨薇會張羅著準備一大桌菜。
平時周末，方雨薇會過來幫她打掃衛生，陪她聊天。
現在，這一切都沒了。
她終於明白，自己失去了什麼。
但世上沒有後悔藥。
尾聲
一年後的春天。
方雨薇在公司年會上，認識了一個叫做陳驍的男人。
他說：「過去的都過去了。我只看現在和未來。」
半年後，兩個人確定了戀愛關係。
婚禮很簡單，只邀請了雙方的親友。
他們知道，女兒終於找到了真正屬於她的幸福。
婚禮結束後，方雨薇和陳驍去度蜜月。
在飛機上，陳驍握著方雨薇的手。
方雨薇笑著搖頭。
陳驍認真地看著她。
方雨薇的眼眶紅了。
這句話，她等了很久很久。
上一段婚姻里，她從未聽到過。
她靠在陳驍肩上，輕聲說。
「驍哥，我們會幸福的，對嗎？」
「會的。」
陳驍吻了吻她的額頭。
「我保證。」
飛機穿過雲層，飛向遠方。
窗外是蔚藍的天空，陽光灑進來，溫暖而明亮。
就像方雨薇的新生活。
番外：三年後
三年後的一個下午。
宋秀蘭拎著菜從超市回來，路過小區門口的咖啡館。
透過玻璃窗，她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方雨薇。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旁邊坐著一個男人，懷裡抱著一個兩歲左右的小女孩。
小女孩長得很可愛，正笑嘻嘻地吃著蛋糕。
方雨薇溫柔地幫她擦嘴角的奶油，眼裡滿是母愛的光輝。
那個男人伸手攬住方雨薇的肩膀，低聲說著什麼。
方雨薇笑了，笑得那麼燦爛，那麼幸福。
宋秀蘭站在門外，看著這一幕，心裡五味雜陳。
她想起三年前，方雨薇也曾這樣對她笑過。
那時候，方雨薇剛嫁進賀家，眼裡滿是對未來的期待。
她每次來看他們，都會帶著大包小包的東西。
會主動幫忙做家務，會陪她聊天，會叫她一聲「媽」。
可她呢？
她是怎麼對待這個善良的女孩的？
她偏心女兒，忽視兒媳。
她理所當然地接受方雨薇的付出，卻從未想過給予同等的尊重。
她甚至在最後，還想霸占方雨薇的家。
現在，方雨薇過得很好。
有疼愛她的丈夫，有可愛的女兒，有幸福的家庭。
而她宋秀蘭呢？
兒子賀明遠至今未婚，說是不想再結婚了。
女兒何婷和丈夫感情不好，整天吵架，孩子也不聽話。
她和老伴兩個人，住在冷清的老房子裡，日子過得一天比一天孤獨。
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宋秀蘭提著菜，默默轉身離開。
身影在夕陽下拉得很長，顯得格外落寞。
咖啡館裡，小女孩突然指著窗外。
「媽媽，那個奶奶好像在看我們。」
方雨薇順著女兒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看到一個佝僂的背影，漸漸消失在人群中。
她愣了一下，但很快收回了目光。
「可能是看錯了吧。」
她揉了揉女兒的腦袋。
「來，把蛋糕吃完，一會兒爸爸帶我們去公園玩。」
「好耶！」
小女孩開心地拍手。
陳驍笑著站起身，去結帳。
方雨薇看著丈夫和女兒，嘴角露出幸福的笑容。
過去的已經過去了。
她現在擁有的，才是最珍貴的。
窗外，陽光正好。
微風輕拂。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尾聲（賀明遠篇）
賀明遠坐在辦公室里，看著電腦螢幕上的一封郵件。
是方雨薇發來的。
準確地說，是方雨薇的律師發來的。
內容是通知他，方雨薇願意以市場價的八折，買下他在婚房裡的那一半產權。
這樣一來，那套房子就徹底屬於方雨薇了。
賀明遠看著這封郵件，沉默了很久。
最後，他回復了兩個字：同意。
手續很快就辦完了。
錢打到他帳戶上的那天，賀明遠去了那個小區。
他站在樓下，抬頭看著那個曾經屬於他和方雨薇的家。
窗簾換了，換成了米白色的。
陽台上多了幾盆花，開得正艷。
那裡，已經沒有他的痕跡了。
賀明遠站了很久，直到天色漸暗。
他掏出手機，翻到方雨薇的聯繫方式。
那是他用另一個號碼加的，方雨薇大概不知道。
他從未主動聯繫過她，只是偶爾會看看她發的朋友圈。
最新的一條，是三天前發的。
照片里，方雨薇和丈夫、女兒在遊樂場。
三個人笑得很開心。
配文很簡單：「幸福就是，平淡中的陪伴。」
賀明遠看著這條朋友圈，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扎了一下。
他想起當年，方雨薇也會這樣對他笑。
也會發這樣的朋友圈。
只不過，那時候的他，從來沒有認真看過。
他總覺得，日子還長著呢，以後有的是時間。
可他忘了，人心是會冷的。
愛是會被消耗完的。
等他醒悟過來的時候，一切都晚了。
賀明遠關掉手機，轉身離開。
夜色漸濃。
街燈一盞盞亮起。
他走在回家的路上，周圍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可他卻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孤獨的人。
他失去了方雨薇。
失去了那個曾經願意用一生來愛他的女人。
而這一切，都是他親手推開的。
世上沒有後悔藥。
有些錯，犯了就是一輩子。
終章
又是一年春天。
方雨薇和陳驍帶著女兒，還有肚子裡剛剛三個月的二胎，去郊外踏青。
草地上，小女孩追著蝴蝶跑。
方雨薇坐在野餐墊上，看著女兒，臉上滿是幸福的笑容。
陳驍從背包里拿出水果，遞給她。
「累不累？要不要躺一會兒？」
方雨薇搖搖頭。
「不累。今天天氣這麼好，就想多待一會兒。」
陳驍笑著揉了揉她的頭。
「那你想吃什麼？晚上我做給你。」
「嗯......我想吃糖醋排骨。」
「好，回去就做。」
兩個人就這樣說著家常話，陽光灑在他們身上，暖洋洋的。
遠處，小女孩跑了回來，撲進方雨薇懷裡。
「媽媽，我抓到蝴蝶了！」
她攤開小手，一隻藍色的蝴蝶停在她掌心。
「寶貝真棒！」
方雨薇親了親女兒的額頭。
「但是蝴蝶想回家了，我們放它走好不好？」
「好！」
小女孩乖巧地張開手。
蝴蝶扇動翅膀，飛向天空。
三個人一起仰頭看著蝴蝶越飛越高，最後消失在藍天裡。
「媽媽，蝴蝶回家了，它會幸福嗎？」
小女孩奶聲奶氣地問。
方雨薇抱著女兒，溫柔地說。
「會的。因為它飛向了屬於它的天空。」
就像她一樣。
曾經，她被困在一個不屬於她的地方。
她努力想要融入，想要被接納，想要被愛。
可她越努力，就越痛苦。
直到有一天，她終於鼓起勇氣，掙脫了那個牢籠。
她飛向了屬於她的天空。
遇到了真正懂她、愛她、尊重她的人。
擁有了真正屬於她的家。
這就是最好的結局。
陳驍摟住方雨薇和女兒，一家三口靠在一起，看著遠方的風景。
微風吹過，帶來花草的清香。
陽光明媚，歲月靜好。
方雨薇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
她想起那個雨夜，她拖著行李箱離開婚房的場景。
那時候，她以為自己會崩潰。
可她沒有。
她一步步走了過來。
變得更堅強，更獨立，也更懂得愛自己。
如果讓她重新選擇，她還是會做出同樣的決定。
因為只有失去，才能遇見更好的。
只有放手，才能擁抱幸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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