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我冷笑一聲,「我記得你上個月在朋友圈曬的那些嬰兒用品,看起來可不便宜啊。」電話那頭又是一陣沉默。
那些東西是雨欣非要買的,我也攔不住...」林晨的聲音愈發微弱。
「兒子,我想問你一件事。」我深吸一口氣,「這些年的房貸,你一直以為是你自己在還嗎?」「我...」林晨的聲音卡住了。
「你每個月的工資是一萬四,雨欣的工資是九千,兩人加起來兩萬三。除了八千的房貸,還有日常開銷,按理說應該能存下不少錢。但我看你們的生活,買東西從來不看價格。你們存下錢了嗎?」
您這話是什麼意思?」林晨的聲音有些慌亂。「沒什麼意思。」我的聲音依然很平穩,「我只是想告訴你,從你買房那天算起,這每個月八千元的房貸,一直都是我在幫你還。整整四年多了,我一共幫你還了四十一萬六千塊。」
電話那頭徹底安靜了,只能聽到林晨急促的呼吸聲。「這些年,我每個月的退休津貼是八千塊。」我繼續說,「房貸也是八千,所以我每個月都在動用存款。四年多下來,我已經把積蓄花得差不多了。」
「...我不知道...」林晨的聲音在顫抖。
「你當然不知道,因為你從來沒有關心過我的帳戶餘額,從來沒有想過這些錢是從哪裡來的。」我說,「現在,我住在養老公寓,每個月要花四千五百。加上我自己的日常開銷,我已經沒有能力再幫你還房貸了。」
「那您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從現在開始,這房子的貸款,你自己還吧。」說完這句話,我掛斷了電話。
手機立刻又響了起來,還是兒子的號碼。我看著螢幕上閃爍的來電顯示,沒有接聽。電話響了很久,最後自動掛斷了。然後又響起來,我還是沒接。一連打了八次,我一次都沒接。最後,手機終於安靜了。
過了幾分鐘,微信提示音響起。林晨發來了一連串消息:「爸,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爸,我錯了,我不應該把您送到養老公寓。」「爸,您別生氣,我們好好談談行嗎?」「爸,您在哪家養老公寓?我現在就過來找您。」
我看著這些消息,沒有回覆。又過了十幾分鐘,雨欣也發來了消息:「爸,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讓您搬出去。」「爸,您回來吧,我跟我媽說不用她來了。」「爸,我和林晨都很想您。」
我依然沒有回覆。不是因為賭氣,而是因為我需要時間,讓他們好好想想。想想這些年,我為這個家付出了多少。想想他們把我送進養老公寓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那天晚上,我一個人坐在房間裡,看著窗外的夜色,心裡五味雜陳。手機不停地響,都是兒子和兒媳婦打來的,我一個都沒接。直到晚上十一點多,林靜打來了電話。
「二叔,林晨給我打電話了,說您註銷了醫保卡?」她的聲音裡帶著驚訝,也帶著欽佩,「二叔,您做得對!就應該讓他知道知道,您這些年有多不容易!」「靜靜,我是不是太狠心了?」我突然問。
「狠心?二叔,您一點都不狠心!」林靜的聲音提高了,「是他們太過分了!您就應該這樣,讓他們自己嘗嘗生活的艱辛!」
掛斷電話,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窗外傳來急救車的鳴笛聲,由遠及近,又由近及遠。我不知道,這場父子間的較量,最終會是什麼結果。
05
次日上午,林靜突然打來電話,聲音很著急。「二叔,林晨昨晚找我借錢了!」「借錢?」我心裡一緊。「對,他說房貸必須要還,不然會產生滯納金,還會影響信用記錄。」林靜說,「但是他和雨欣手裡的錢不夠,想找我借八千塊。」
「你借給他了嗎?」我問。「沒有。」林靜說,「二叔,我知道您這次是想讓他長長記性,所以我沒借給他。我跟他說,我最近手頭也緊。」
「那他怎麼辦?」我的心裡還是有些憂慮。「他說他會想辦法的。」林靜頓了頓,「二叔,您就別擔心了。讓他自己想辦法吧,這樣他才能真正成長。」
午後時分,我在養老公寓的小花園裡散步,手機又響了。這次是兒子打來的。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爸。」林晨的聲音很疲憊,「我明天想去看看您,您方便嗎?」「方便。」我說。「那我明天下午三點過去。」「好。」
次日午後,林晨準時出現。但當我看到他的時候,我愣住了。他的臉色很憔悴,眼睛裡布滿血絲,整個人看起來瘦了一圈。「爸。」他走到我面前,叫了一聲,然後就低下了頭。「坐吧。」我指了指對面的椅子。
我們沉默地對視著。「爸,對不起。」良久,林晨才開口,聲音很小,「我真的不知道,這些年的房貸是您在幫我還。」
「現在知道了?」我問。「知道了。」林晨抬起頭看著我,眼睛裡滿是愧疚,「爸,這幾天我仔細查了銀行的還款記錄,發現從買房開始,每個月的房貸都是從您的帳戶里扣的。我...我真的不知道。」
「你不知道,是因為你從來沒有關心過。」我平靜地說。「對,是我的錯。」林晨低下了頭,「爸,我現在才明白,這些年您過得有多辛苦。」
「所以現在你打算怎麼辦?」我問。「我找了一份兼職工作。」林晨說,「跑外賣,每天下班後跑兩個小時,周末跑一整天,一個月能多賺三千五百塊左右。」
「跑外賣?」我心裡一緊,「那多累啊。」「不累。」林晨搖搖頭,「爸,我應該早就這樣做的。我都三十五歲了,是時候靠自己養活自己了。」看著他疲憊的樣子,我心裡很不是滋味。
我還想跟您說一件事。」林晨突然說,「雨欣和她媽媽商量過了,她媽媽不來了。雨欣說,她可以自己照顧自己。」
「為什麼?」我問。「因為我們想接您回家。」林晨看著我,眼睛裡滿是懇求,「爸,您回來吧。那個房間永遠是您的。」
我沉默了很久,最後搖了搖頭:「再等等吧。」「為什麼?」林晨著急了。「兒子,改變是需要時間的。」我看著他,「你現在說你要跑外賣賺錢,說你要接我回家,但誰知道你能堅持多久呢?」
林晨愣住了。「所以,你先用實際行動證明給我看。」我說,「等你真的堅持下來了,我自然會考慮回去的事情。」「爸...」林晨的眼淚流了下來,「您是真的對我失望了,是嗎?」
「不是失望,是必須這樣做。」我說,「兒子,你馬上要當父親了。你應該明白,養育一個孩子需要付出多少。我不希望你的孩子長大後,也像你一樣。」
林晨哭得更厲害了。「爸,我真的知道錯了...」他抽泣著說,「我會改的,我一定會改的...」「那就用行動證明。」我站起身,「你回去吧,好好照顧雨欣。房貸的事情,你自己想辦法。」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我心裡很不是滋味。但我知道,我必須堅持下去。
06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林晨沒有再來看我,但每天都會發微信問候。「爸,今天天氣轉涼了,您記得多添件衣服。」「爸,我今天跑外賣遇到一個好心的客人,給了我三十塊小費。」我每次都會簡單回復:「知道了。」
那天晚上十點多,我正準備就寢,雨欣突然打來了電話。「爸。」她的聲音很輕,帶著哭腔,「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怎麼了?」我問。
「是我太自私了,只想著我媽來照顧我方便,沒有考慮您的感受。」雨欣哽咽著說,「爸,我真的不知道這些年您一直在幫我們還房貸。如果我知道,我絕對不會讓您搬出去的。」
「?」我問。「知道了。」雨欣哭得更厲害了,「爸,我覺得自己不配做您的兒媳婦。」「小雨,你現在懷孕了,別哭了,對孩子不好。」我緩和了語氣。
您能原諒我嗎?」雨欣問。「我沒有怪你。」我說,「你懷孕了,需要人照顧,這我理解。」「可是爸,我不應該讓您住養老公寓啊!」雨欣的聲音里滿是自責。
「過去的事就別提了。」我說,「你現在最重要的是照顧好自己和寶寶。」「爸,林晨這幾天真的很辛苦。」雨欣說,「他白天上班,晚上跑外賣,每天只睡五六個小時。我看著心疼,勸他別跑了,但他說他必須要靠自己的努力。」
聽到這話,我心裡一陣酸楚。「爸,房貸的事情,您不用管了。」雨欣說,「我和林晨商量過了,我們會自己想辦法的。這幾年我們確實花錢太大手大腳了,從現在開始,我們會好好節約。」
武巧輝 • 45K次觀看
燕晶伊 • 76K次觀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