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的反問，讓林靜一時語塞。
她確實很少給母親錢，偶爾送些禮物，也都是些不值錢的小玩意兒，或者乾脆就是她用不上的舊物。
她一直以來都覺得自己為這個家付出最多，因為她是長女，所以她有資格向弟弟們索取。
「我？我為這個家操心勞力，我把媽接到我家住過多少次，你以為那不要錢嗎？！」林靜強詞奪理，試圖用「照顧」來抵消金錢上的虧欠。
「照顧？」林墨的聲音更冷了，「你是把媽接到你家，然後讓她幫你帶孩子，幫你做飯，幫你收拾家務，你美其名曰『盡孝』！
誰不知道媽在你家過的是什麼日子？
比在你家做保姆還累！
她老人家回家之後，腰酸背痛了半個月，你以為我們都不知道嗎？
！」
林墨的話像一把把尖刀，狠狠地扎進了林靜的心窩，也扎進了在場所有人的心。
大哥林海低下了頭，大嫂陳芳臉色也不好看。
他們都知道林墨說的是事實，只是礙於情面，沒人敢說。
林范震驚地看著林墨。
他一直以為母親在大姐家過得還不錯，從未想過母親會遭受這樣的待遇。
他看向母親，母親的頭埋得更低了，肩膀微微顫抖，似乎在極力忍耐著什麼。
「你……你胡說八道！」林靜被林墨揭了老底，惱羞成怒，想要上前撕扯林墨。
然而，林墨一個眼神就讓她生生止住了腳步。
林墨雖然是家裡最小的，但從小就人高馬大，性子也烈，發起火來，誰都不敢輕易招惹。
「我胡說八道？」林墨冷笑，「大姐，你摸著自己的良心說，你每個月給媽多少錢？你每年給媽買過幾件新衣服？媽生病住院，你去看過幾次？你除了張口閉口說三哥『不孝』，你還做過什麼！」
林墨一連串的質問，讓林靜啞口無言。
她憋得滿臉通紅，說不出一個字。
這時候，母親王秀琴終於抬起了頭。
她渾濁的眼睛裡蓄滿了淚水，但語氣卻異常平靜，帶著一種看透世事的疲憊：「夠了，都別吵了。一家人，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
她的聲音雖低，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讓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稍稍緩和了下來。
林墨見母親開口，雖然胸中怒火未消，但還是默默地退後了幾步。
林靜見母親開口，又看到林墨暫時偃旗息鼓，立刻將矛頭對準了林范：「媽！你看看你這兩個兒子！一個窩囊廢，一個野蠻人！老三，你別以為你賺了點錢就了不起了！五萬塊錢就想把我打發了？告訴你，媽養大我們不容易，現在你賺大錢了，孝順媽是天經地義！不給十萬，你就是不孝！你就是白眼狼！」
林范的心底騰起一股無名火。
他每月五萬給母親，在他看來，這已經是盡了最大努力。
他還有自己的房貸車貸，還有自己的生活開銷，他不是印鈔機。
更何況，這筆錢母親並沒有說不夠用。
現在林靜卻拿著「孝順」的大旗，對他進行道德綁架，甚至公然勒索。
「大姐，你夠了！」林范再也忍不住了，聲音裡帶著壓抑的怒火，「我每個月給媽五萬，是我的心意，媽也從未說過不夠。你憑什麼替媽做主，替我做主？你想要錢，直說，別拿媽當幌子！」
這話一出，林靜的臉色徹底變得猙獰。
她指著林范，破口大罵：「我想要錢？林范，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是說我貪圖你那點錢是嗎？！我告訴你，我是為媽著想！媽的年紀越來越大，她需要更好的照顧，需要更多的錢！你以為五萬塊錢夠幹什麼？買點菜都不夠！」
林范簡直要被林靜的無恥氣笑了。
五萬塊錢在老家買菜都不夠？
這簡直是睜眼說瞎話！
他正要反駁林靜的荒謬言論，卻被母親王秀琴打斷了。
「林靜，別說了。」王秀琴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她看著林靜，眼神中帶著一絲失望，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痛苦。
「老三每個月給我的錢，我已經很知足了。他有這份心，比什麼都強。」
母親的表態，讓林靜的臉色變得鐵青。
她沒想到母親會當眾駁斥她的提議。
她知道，如果母親不站在她這邊，她今天的所有努力都將付諸東流。
「媽！你怎麼能這麼說！」林靜急了，「我這都是為了你好啊！你一個人住，萬一有個什麼事，身邊連個照應的人都沒有！老三有錢，讓他多出點，也是應該的！」
「照應？大姐，你真以為老三給媽的錢，都是媽自己花的嗎？」林墨突然開口，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讓人不寒而慄的諷刺。
他看向林靜，眼神里充滿了警告。
林靜心頭一跳，但面上卻強作鎮定：「廢話！不給媽花，難不成還給我花？」
林墨沒有回答，只是冷冷一笑。
他走到母親身邊，輕輕拍了拍母親的背，然後眼神複雜地看了林范一眼。
林范從他眼神中捕捉到了一絲擔憂，一絲憤怒，以及一絲……秘密。
整個家庭聚會，最終在一片狼藉和壓抑的氛圍中不歡而散。
林靜摔門而去，林海和陳芳也匆匆告辭，留下林范、林墨和母親三人。
母親默默地收拾著地上的殘羹冷炙，林范想幫忙，卻被母親制止了。
他看著母親佝僂的背影，心裡異常沉重。
他知道，大姐林靜的貪婪固然可恨，但林墨剛才話裡有話，似乎暗示著，這每月五萬塊錢的去向，可能並不像他想像的那麼簡單。
而母親那極力隱忍的表情，更是讓他感到不安。
這個家，這筆錢，這所謂的「孝順」，背後到底還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
林范的內心被一種強烈的疑惑和不安籠罩。
他預感到，今天的風暴，只是一個開始，更深層的暗流，正在洶湧。
他必須查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03
送走了心情沉重的母親去休息，林范和林墨坐在客廳里，屋子裡瀰漫著清新的空氣，是林墨剛才開窗散味的結果。
但兄弟倆的心頭，卻壓著一片烏雲，沉甸甸的。
「到底怎麼回事？林墨，你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林范沉聲問道，語氣裡帶著一絲疲憊。
他知道林墨不是個會信口開河的人，他話裡有話，絕非空穴來風。
林墨狠狠地搓了一把臉，發出長長的嘆息。
他平時總是嬉皮笑臉的，此刻卻眉宇緊鎖，眼神里是少有的沉重。
他從茶几上拿起一盒煙，抽出一支遞給林范，林范擺了擺手，林墨自己點上，猛吸了一口。
「三哥，我知道你平時忙，不愛管家裡的事。我也沒想告訴你，免得你煩心。」林墨的語氣有些苦澀，「但今天大姐太過分了，我實在忍不下去了。」
「到底怎麼回事？」林范追問，心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林墨掐滅了煙，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三哥，你給媽的這五萬塊錢，媽大部分都沒花在自己身上。」林墨語出驚人，「這筆錢，很多都被大姐『借』走了。
或者說，是被她『要』走了。」
林范猛地站了起來，臉上寫滿了震驚和憤怒：「什麼？！她『借』走了？
媽為什麼不告訴我？
她借去做什麼？」
「媽每次都說是她自願借給大姐的，但你也知道媽的性格，她寧願自己受委屈，也不願看我們兄妹不和。」林墨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大姐最近幾年，生意上虧得很厲害，外面欠了一屁股債。她借媽的錢，就是去堵窟窿，填補虧空。」
林范氣得渾身發抖。
「她生意虧損，關媽什麼事？她怎麼能拿媽的錢去填自己的無底洞？媽是把我們辛辛苦苦養大的，不是她的提款機！」
「她就是把媽當提款機了！」林墨一拳砸在沙發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她每次都哭著喊著跟媽說，如果拿不到錢，她就要破產，她就要跳樓。媽心軟，禁不住她軟磨硬泡，只能把錢給她。有時候媽自己錢不夠，她還會催著媽問你要，說是媽自己要買什麼東西急用，然後轉頭就把錢拿走了。」
林范感覺一股涼意從腳底直竄腦門。
他努力工作，就是為了讓母親過上無憂無慮的日子。
他每月給的五萬塊，就是希望母親能隨心所欲地花在自己身上。
可現在，這些錢竟然被大姐以各種理由「騙」走，用來填補她自己的窟窿，而母親卻默默承受著這一切，甚至不敢告訴他。
「她到底借了多少？」林范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種風雨欲來的平靜。
林墨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具體數字。媽每次都說小事，不讓我多問。但她偷偷跟我提過幾次，說大姐每個月都來拿錢，少則一萬兩萬，多則三萬五萬。有幾次她甚至把你的五萬塊錢全部拿走了，導致媽自己連買菜的錢都周轉不開，只能找我先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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