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姓氏值多少錢?
我婆家開價,二十萬。
我笑著說:「行。」
老公激動地抱住我,誇我深明大義。
婆婆立刻把錢轉了過來,生怕我反悔。
我看著手機里的到帳提醒,給我爸發了條信息。
「那套陪嫁的學區房,現在就贈與我女兒。」
他們不知道,這個姓氏的代價,是一套他們奮鬥三輩子都買不起的房子。

我曾以為,程安是我經歷過人渣前任後的救贖。
他老實、本分,對我言聽計從。在我媽重病時,他拿出全部積蓄,甚至說要賣掉婚房。
這份「深情」曾讓我感動到無以復加,我以為我終於找到了可以託付一生的良人。
直到我在他的隱藏文件夾里,看到他和他媽的聊天記錄。
「先套住她,她家那套拆遷房才是大頭。」
「她媽那病就是個無底洞,反正治不好,錢轉一圈,早晚回到我們手裡。」
那些觸目驚心的字眼,將我從自欺欺人的美夢中徹底砸醒。
原來,所有的「深情」都是精心設計的劇本,所有的「付出」都是為了放長線釣大魚的魚餌。
他們的目標,從來不是我這個人,而是我媽用命換來的拆遷款,是我爸給我傍身的豐厚家底。
發現真相的那一刻,我沒有哭,也沒有鬧。
我只是平靜地,將那些截圖一張張保存下來,然後不動聲色地,配合他們演完了那場「孝子賢媳」的大戲。
最後,我以一句「婚後財產需要夫妻共同努力」為由,暫時擱置了拆遷款的處置。
而程安和他的母親李秀梅,大概以為我已經被他們徹底拿捏,也就沒有再逼迫。
我以為,這段早已腐爛的婚姻,會這樣不咸不淡地維持下去,直到我找到一個最合適的時機,將他們一腳踹開。
可我沒想到,我懷孕了,還是龍鳳胎。
這個消息,讓原本沉寂的程家,立刻炸開了鍋。
客廳里的空氣凝滯而沉重,沙發是米白色的,卻讓我感覺像陷入了一片泥沼。
婆婆李秀梅那張布滿皺紋的臉,此刻正努力擠出一個慈祥的笑容,她那雙粗糙的手緊緊握著我,掌心的熱度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強硬。
「月月,媽知道你懷著兩個,辛苦了。這幾個月你遭的罪,媽都看在眼裡,疼在心裡。」
她說著,眼眶居然真的紅了,聲音裡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哽咽。
「但這可是我們程家幾代人盼來的第一個孫子啊!是命根子,是頂樑柱!我們不能讓程家的香火,斷在我們這一代啊!」
她的話說得情真意切,好像她不是在索取,而是在維護一個神聖不可侵犯的傳統。
我身邊的丈夫程安,立刻心領神會地湊了過來。
他的氣息噴在我的耳廓,溫熱的,卻讓我泛起一陣生理性的噁心。
「老婆,就當是為了我,好不好?」他低聲哄勸,語氣里滿是乞求,「我媽她老思想,一輩子就這點念想。我們滿足她,以後日子還好過,媽肯定會把你當親女兒一樣疼的。」
「親女兒?」我心裡冷笑一聲。
親女兒會被當成一個可以明碼標價的子宮嗎?親女兒的嫁妝會被婆家當成囊中之物一樣算計嗎?
我撫摸著高高隆起的腹部,能清晰地感受到兩個小生命在裡面不安分地翻滾。
一個活潑好動,一個文靜乖巧。
我的心底湧起一股奇異的暖流,驅散了客廳里那令人窒息的壓抑。
我的臉上綻開一個溫和的笑容,眼波流轉,看向滿臉期待的婆婆。
「媽,您的心情,我理解。」
就這麼一句話,像是一劑強心針,讓李秀梅和程安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李秀梅一聽有門,立刻抓住機會加碼,生怕這樁「買賣」飛了。
「月月!你真是個好孩子!媽就知道你最懂事!」她激動地拍著我的手背,力道大得有些發疼,「只要你同意讓孫子跟我們姓程,這二十萬,就是媽給你的獎勵!你隨便花!以後孩子所有的開銷,從奶粉到上學,我們全包了!絕不讓你操一點心!」
二十萬。
他們覺得,用二十萬,就可以買斷我兒子的人生,買走他一半的血脈歸屬。
真是好大的手筆。
程安激動地看著我,眼神里滿是乞求和期待,好像我點頭答應,他就能立刻擁有全世界。
在他和他母親的灼灼目光下,我輕描淡寫地,吐出了一個字。
「行。」
客廳里有片刻的死寂,隨即爆發出巨大的狂喜。
「真的?老婆你答應了!」程安一把將我緊緊抱住,力道大得幾乎要讓我喘不過氣。
「哎喲我的好兒媳!你可真是我們程家的大功臣!」李秀梅笑得合不攏嘴,立刻從兜里摸出手機,手指顫抖著開始操作轉帳。
那副急切的模樣,好像生怕我下一秒就會反悔,煮熟的鴨子就這麼飛了。
【叮咚——】
一聲清脆的提示音,我的手機螢幕亮起。
銀行APP的推送消息清晰地顯示著:您的帳戶尾號xxxx已入帳人民幣200,000.00元。
我看著那串冰冷的數字,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那笑容里,沒有喜悅,只有無盡的嘲諷和冰冷的寒意。
「我有點不舒服,去一下洗手間。」我掙開程安的懷抱,語氣平靜。
「快去快去,可得當心點,別磕著碰著我的大孫子!」李秀梅喜滋滋地揮著手,眼睛還盯著我的肚子,好像那裡面裝著的不是我的孩子,而是她家的金元寶。
我走進洗手間,關上門。
門板隔絕了外面那令人作嘔的歡聲笑語。
我看著鏡子裡自己那張平靜到冷漠的臉,面無表情地解鎖手機,給我爸發了一條微信。
「爸,那套您陪嫁給我的學區房,直接過戶到我女兒名下吧,做婚前財產贈與。」
我爸秒回。
「好,律師已經安排了。女兒,委屈你了。」
螢幕的光映在我眼中,我能想像到電話那頭,我爸那張心疼又憤怒的臉。
我深吸一口氣,指尖在冰冷的螢幕上敲下一行字。
「爸,別擔心。好戲,才剛剛開始。」
我刪掉聊天記錄,衝掉臉上那一點點不該有的脆弱,重新掛上溫順的笑容,走出了洗手間。
客廳里,李秀梅和程安正興高采烈地暢想著他們「大孫子」的光明未來。
他們討論著要給他報哪個昂貴的早教班,要給他買哪家的進口奶粉,甚至開始規劃他以後是上清華還是上北大。
在他們的宏偉藍圖裡,我和我肚子裡的女兒,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
我只是一個提供了優質基因和子宮的容器,而我的女兒,更是一個無足輕重的附屬品。
我站在那裡,看著他們手舞足蹈的醜陋嘴臉,感覺自己像一個闖入了荒誕戲劇的局外人。
而我,就是這場戲劇的導演。
他們以為花二十萬買走的是程家的香火,卻不知道,他們親手輸掉的,是他們幾代人都掙不來的未來。
拿到那二十萬的「姓氏權」後,程家對我肚子裡的兩個孩子,開始了明目張胆、毫不掩飾的區別對待。
那副吃相,簡直可以用急不可耐來形容。
第二天一早,李秀梅就興沖沖地拉著我,說是要去逛母嬰店,給未出生的寶寶準備用品。
我本以為,這是她對我「深明大義」的一種獎賞,或者是一種良心發現。
事實證明,我還是太高估了她的人性。
母嬰店裡琳琅滿目,充滿了溫馨甜美的氣息。
李秀梅推著購物車,像一隻亢奮的母雞,在男孩用品區里橫衝直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