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在他的心裡,我才是那個處心積慮的壞人。
我才是那個為了離婚、為了和「姦夫」雙宿雙飛而不擇手段的毒婦。
他的母親、他的妹妹,無論做了什麼,都是可以被原諒的「家人」。
而我,一個外人,連呼吸都是錯的。
我看著他,覺得多解釋一個字,都是在浪費我自己的生命。
我收起笑容,面無表情地拿過我的手機,撥通了江川的電話。
「江川。」
「計劃B。」
「讓他們知道,什麼叫真正的輿論。」
江川的效率高得驚人。
不到一個小時,幾個最喜歡在家族群里傳閒話、嗓門最大的親戚,都收到了一個匿名郵件。
郵件里,是幾段經過精心剪輯的視頻和錄音。
第一段視頻,就是周晴深夜往我水杯里下藥的高清合集,每一段都配上了清晰的日期和時間。
第二段視頻,是周晴和她那些「閨蜜」在KTV里喝酒唱歌的畫面,聲音被處理得非常清晰。
視頻里,她得意洋洋地炫耀:「我哥我嫂子就是我的提款機!我嫂子那個蠢女人,還真以為自己不能生,天天跑醫院,笑死我了!」
「等她被我哥踹了,那套房子就是我哥的了,到時候我想怎麼住就怎麼住!」
第三段,是幾段錄音。
是我提前放在客廳里的錄音筆錄下的,王秀蘭的原話。
「就那種下不了蛋的雞,憑什麼住我兒子的房子!」
「等我兒子跟她離了婚,一分錢都不給她,讓她凈身出戶滾蛋!」
「你別看她現在人模人樣的,當年要不是我兒子瞎了眼,她一個外地農村出來的,能嫁到我們家來?」
這些視頻和錄音,像一顆顆重磅炸彈,在沉寂的家族群里瞬間引爆。
剛剛還在對我口誅筆伐的親戚們,全部啞火了。
群里死一般的寂靜。
幾分鐘後,終於有人小心翼翼地發出了一條信息。
「天啊……周晴也太惡毒了吧?這還是人嗎?」
「我的老天爺,王秀蘭平時看著和和氣氣的,沒想到背後是這麼說兒媳婦的……」
「難怪林晚要鬧離婚,這換誰誰受得了啊?」
「周宇也是個糊塗蛋,自己老婆被欺負成這樣,他都不知道?」
風向瞬間徹底逆轉。
之前那些罵我罵得最凶的親戚,一個個都開始私聊我,言辭懇切地道歉,說她們是被王秀蘭母女蒙蔽了。
我一個都沒回。
王秀蘭和周晴的手機,幾乎在同一時間被打爆了。
她們成了整個家族的笑柄和恥辱。
周晴氣急敗壞地在群里發語音罵人,結果被群主,一個德高望重的家族長輩,直接踢出了群聊。
周宇走在小區里,都能感受到鄰居們在他背後指指點點的目光。
那種鄙夷、同情、看好戲的眼神,像無數根針,扎得他無處遁形。
他再一次來找我,這一次,他臉上沒有了憤怒,只剩下狼狽和祈求。
「晚晚,收手吧……求你了……」
「我們家……我們家已經社會性死亡了……」
我正在收拾我的行李,準備暫時搬去酒店住。
我頭也沒抬,冷冷地回答他:
「這是你們應得的。」
「周宇,當你們一家人聯合起來欺負我一個人的時候,就該想到會有今天。」
法庭調解那天,周宇請的律師,還在試圖做最後的掙扎。
他試圖將周晴「故意傷害」的刑事罪名,淡化成「家庭內部糾紛」,將性質從惡性犯罪,扭轉為不懂事的玩笑,以此來減輕賠償,甚至免除刑事責任。
王秀蘭在調解員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控訴我如何「不孝」,如何「挑撥離間」,如何「毀了她女兒一輩子」。
周晴則從頭到尾都低著頭,扮演著一個柔弱、無助、已經深刻認識到錯誤的受害者。
如果不是我手裡握著鐵證,我幾乎都要相信她們的表演了。
江川冷靜地,一條一條地,駁斥了對方律師所有的謊言和辯護。
他將監控視頻、購藥記錄、醫院診斷證明、以及我這兩年看病的各種票據,一樣一樣地呈現在調解員面前。
證據鏈完整、清晰,不容置疑。
在最後陳述的環節,江川看似隨意地話鋒一轉。
「另外,」他看向面如死灰的周晴,「考慮到周晴小姐在短期內連續兩次進行人工流產手術,對身體造成了極大的、甚至是不可逆的傷害。從人道主義和法律責任的角度出發,我們也在考慮,是否應該追加孩子的生父為共同被告,讓他承擔一部分民事賠償責任。」
「畢竟,讓一個沒有工作的年輕女性連續懷孕並墮胎,他也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此話一出,一直低著頭的周晴,猛地抬起了頭,那張毫無血色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驚恐至極的表情。
而坐在她旁邊的王秀蘭,更是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瞬間炸毛了。
她尖聲叫道:「不關別人的事!這不關別人的事!這是我們家的家事!」
她的反應太過激烈,太過反常,連見多識廣的調解員都看出了不對勁,皺起了眉頭。
王秀蘭和周晴對視了一眼,那眼神里,充滿了只有她們母女才懂的、極致的恐慌。
我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點。
我立刻意識到,周晴那兩個孩子的父親,絕對是一個不能被曝光的人。
一個一旦曝光,會引發比「抱錯孩子」、「下藥」更驚天動地的醜聞的人。
我悄悄地給身旁的江川遞了一個眼色。
他立刻心領神會。
調解暫時中止了。
走出調解室,我立刻給李偵探發了一條信息。
「幫我查一下,周晴那兩個孩子的父親,到底是誰。」
李偵探的效率,再一次超出了我的想像。
僅僅一天之後,他就把一份新的調查報告發到了我的郵箱。
他順著周晴兩次人流手術的醫院記錄,以及她近兩年的通話和社交軟體記錄,很快就鎖定了一個人。
一個讓我看到名字和照片時,感覺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只想嘔吐的人。
王強。
周晴的親舅舅,王秀蘭的親弟弟,周宇的……親舅舅。
報告里,附上了王強和周晴在手術前後頻繁的通話記錄、轉帳記錄,甚至還有兩人在幾個月前,一前一後進出市郊一家情趣酒店的監控截圖。
我的手在抖。
這不是家庭矛盾。
這甚至已經超出了醜聞的範疇。
這是人性的泯滅,是超出我想像極限的骯髒和噁心。
我拿著這份報告,感覺自己像捧著一個潘多拉的魔盒。
一旦打開,裡面釋放出的,將是足以毀滅一切的惡魔。
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我給王秀蘭打了個電話,約她單獨見面。
地點在我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館。
她以為我是被她哭窮的姿態打動,準備來談條件的,所以一坐下,態度依然強硬。
「說吧,要多少錢才肯撤訴,才肯放過晴晴?」
她端起咖啡杯,擺出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
我沒有說話。
我只是將那份列印出來的報告,不,應該說是罪證,慢慢地推到了她的面前。
她不耐煩地低頭掃了一眼。
當她看到她親弟弟王強那張熟悉的臉,以及後面那幾張不堪入目的酒店監控截圖時,她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乾二淨。
她手裡的咖啡杯「哐當」一聲掉在桌上,滾燙的咖啡潑了她滿手,她卻像毫無知覺一樣。
她顫抖著手,想去拿那份報告,卻怎麼也拿不起來,手指像是不聽使喚。
幾秒鐘後,她猛地抬起頭,用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充滿了恐懼和哀求的眼神看著我。
「林晚……不……林董……」
她對我的稱呼都變了。
「我求求你……我求求你……這件事,不能說出去……絕對不能說出去……」
她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
「我給你跪下!我給你跪下還不行嗎!」
說著,她真的要從椅子上滑下去,對我下跪。
我及時出聲制止了她。
「王女士,不必了。」
我的聲音冷得像冰。
「我不是來開慈善堂的,也不是來看你表演的。」
「我只想告訴你,你女兒的未來,你們全家的臉面,現在,都握在我的手裡。」
「怎麼選,你自己決定。」
那一刻,看著她那張徹底崩潰、充滿絕望的臉,我心中沒有報復的快感,只有一種深入骨髓的噁心和疲憊。
為了這樣一個骯髒的秘密,為了這樣一群毫無底線的人,我賠上了我五年的青春和一段婚姻。
真是不值。
在絕對的、無法反抗的把柄面前,王秀蘭一家,選擇了全面投降。
第二次調解,她們的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王秀蘭和周晴當著調解員和律師的面,向我鞠躬道歉,聲淚俱下地懺悔她們的罪行。
離婚協議簽得異常順利。
這套婚前房產,本就與周宇無關。
婚後共同財產六十多萬,周宇自願放棄了其中的五十萬,只拿走了十幾萬。
另外,她們還額外賠償了我一百萬。
作為「精神損失費」和「身體傷害賠償」,也作為封口費。
簽字那天,周宇來找我。
短短几天,他像是老了十歲,眼窩深陷,頭髮也白了不少。
他雙眼通紅地看著我,嘴唇動了動,似乎想問什麼,但最終什麼也沒敢問出口。
他顯然已經知道了部分真相,那種足以顛覆他所有認知的真相。
他只是像個木偶一樣,喃喃自語:「怎麼會這樣……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看著這個被自己的「母親」和「妹妹」聯手毀掉的男人,心中沒有一絲同情,只有漠然。
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他的懦弱、他的愚孝、他的和稀泥,都是造成今天這個局面的推手。
這是他的報應。
周晴,在拿到錢的第二天,就被王秀蘭連夜送回了鄉下老家。
我後來聽說,舅媽終究還是知道了這件事,在他們老家鬧得天翻地覆,王強被打斷了一條腿,住進了醫院。
那個曾經完整的家庭,因為這個驚天醜聞,徹底分崩離析。
王秀蘭一夜之間,蒼老得像個行將就木的老人。
她用八十萬拆遷款和我的五十萬賠償款,在另一個城市給周宇買了一套小小的房子,算是對他這三十二年「養育之恩」的最後一點補償。
然後,她也消失了。
簽字離婚的最後,周宇抓著我的手,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晚晚,我們……我們還有可能嗎?」
我笑了,輕輕搖頭。
我抽出我的手,轉身,毫不留戀地向外走去。
「周宇,從你選擇『和稀泥』的那一刻起,我們就結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