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家三口，在所有賓客複雜的目光中，頭也不回地，朝著宴會廳的大門走去。
就在我們即將邁出大門的那一刻，身後，傳來了一個撕心裂肺的嘶吼聲。
"舒婉！你給我站住！"
是顧言。
他和他媽，還有跑出去的顧思思，回來了。
07
我停下腳步，緩緩轉過身。
門口的光線正好照在我身後，而他們一家三三口，則站在宴會廳的陰影里，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狼狽與瘋狂。
顧思思的妝哭花了，名貴的連衣裙也皺巴巴的，像一隻斗敗的落湯雞。
婆婆劉芳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我的手都在哆嗦。
而顧言，他的眼睛裡布滿了血絲，死死地瞪著我，那眼神，仿佛恨不得將我生吞活剝。
"舒婉，你好狠的心！"他一步步向我逼近，聲音沙啞地質問，"我們夫妻一場，你竟然用這種方式來報復我，報復我的家人！你就這麼想看我們家身敗名裂嗎？"
"報復？"我笑了，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顧言，你到現在還覺得，是我錯了？"
"難道不是嗎！"他咆哮道，"思思是撒了謊，是愛慕虛榮，可她罪不至死！你把視頻放給這麼多人看，你讓她以後怎麼做人？你把我們家算計你娘家的事情也捅出來，你想過我爸媽以後在親戚面前怎麼抬頭嗎？你為了你自己出口氣，把所有人都毀了！"
他的邏輯，還是和以前一樣，荒唐得可笑。
在他看來，他妹妹撒謊騙人是小事，他們全家算計我娘家也是可以被原諒的，而我這個把真相揭露出來的人，才是那個毀掉一切的罪魁禍首。
我已經懶得和他爭辯了。
"說完了嗎？"我平靜地看著他，"說完了，就讓開，別擋著我們的路。"
"路？"顧言慘笑一聲，"舒婉，你今天走出這個門，我們之間，就徹底完了！你別忘了，念念是我的女兒，是顧家的孩子！你想走可以，把孩子留下！"
他終於亮出了他最後的底牌——孩子。
他以為，用女兒來要挾我，我就會像以前無數次那樣，為了孩子而妥協，而隱忍。
可惜，他打錯了算盤。
"顧言，你是不是忘了，念念不僅是你的女兒，也是我的。而且，她現在姓顧，不代表她以後永遠姓顧。"我冷冷地看著他，"還有，在我決定做這一切之前，我就已經諮詢過律師了。像你這樣，在妻子哺乳期，對自己家人欺凌妻子的行為坐視不管、甚至助紂為虐的男人，在爭奪撫養權方面，沒有任何優勢。"
"你！"顧言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他大概沒想到，我竟然連後路都想好了。
"還有你們。"我的目光轉向婆婆劉芳和顧思思，"別以為今天這件事就這麼結束了。顧思思，你冒用我娘家公司的名義偽造商業文件，進行商業欺詐，這已經構成了犯罪。等著收法院的傳票吧。"
顧思思嚇得尖叫起來："不！我沒有！哥，你快跟她解釋啊！我沒有！"
劉芳也慌了，她撲上來想抓我的胳膊，嘴裡語無倫次地喊著："舒婉，你不能這麼做！我們是一家人啊！你告思思，不就是毀了我們整個家嗎？你放過她吧，我給你跪下，我給你磕頭了！"
說著，她竟然真的要往下跪。
我爸媽趕緊上前扶住她。
而我，只是冷漠地看著眼前這場鬧劇。
一家人？
在我被他們羞辱、算計時，他們何曾想過我們是一家人？
在我為了這個家忍氣吞聲、委曲求全時，他們又何曾把我當成過一家人？
現在，大禍臨頭了，他們倒想起"一家人"這三個字了。
真是諷刺。
"晚了。"我輕輕地吐出兩個字，擊碎了他們最後的幻想，"從你們把算盤打到我父母身上那一刻起，我們，就再也不是一家人了。"
說完，我不再給他們任何糾纏的機會，拉著我父母，毅然決然地走出了酒店大門。
外面的陽光有些刺眼，我眯了眯眼，感覺像是獲得了一場新生。
身後，是顧言絕望的嘶吼，和婆婆、小姑子驚恐的哭喊。
那些聲音，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與我再無關係。
我帶著父母，直接回了娘家。
當晚，我徹夜未眠，將這些年收集到的，關於顧思思揮霍無度、顧言多次將我們夫妻共同財產私下轉給他妹妹的證據，一一整理了出來。
第二天一早，我委託律師，向法院同時遞交了兩份訴狀。
一份，是離婚訴訟，要求女兒的撫養權，並分割夫妻共同財產。
另一份，是針對顧思思的商業欺詐訴訟。
我沒有絲毫的猶豫和手軟。
因為我知道，對付豺狼，任何心慈手軟，都是對自己的殘忍。
我本以為，接下來會是一場漫長而艱苦的官司。
但沒想到，事情的轉折，來得如此之快，也如此的出人意料。
一個星期後，我接到了顧言的電話。
電話里，他的聲音疲憊而沙啞，帶著一絲我從未聽過的恐慌。
他說："舒婉，你能不能……先撤訴？思思她……她出事了。"
08
"出事？"我握著電話，心裡沒有絲毫波瀾，"是法院的傳票到了，還是被她騙過的投資人找上門了？"
電話那頭的顧言沉默了片刻，聲音裡帶著一絲頹敗："都有。那個張總……他不僅把視頻給了你，還把思思的企劃案交給了行業聯合會。現在，思思在整個行業里都臭了，沒有人敢跟她合作。前天，還有兩個被她騙了錢的小老闆，帶著人去她公司鬧，把東西都砸了，還報了警……她現在，被拘留了。"
我靜靜地聽著，原來當初那位張叔叔，做得比我想像的還要周全。
"所以呢？"我淡淡地問，"你打電話給我，是想讓我去把她撈出來？"
"我知道，你恨她，恨我們全家。"顧言的聲音里充滿了苦澀，"我不是求你原諒她，我只是……求你先撤銷對她的商業欺詐訴訟。只要你這邊撤訴，警方那邊的案子，性質就不會那麼嚴重。舒婉，算我求你了，她畢竟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坐牢啊！"
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哽咽，聽起來確實很可憐。
如果是在以前，我或許會心軟。
但現在，我只覺得可笑。
"顧言，你是不是忘了，當初在宴會上，你是怎麼指著我的鼻子，讓我『大度』，讓我『別計較』的？現在，輪到你自己的妹妹了，你怎麼就學不會『大度』了呢？"我毫不客氣地反唇相譏。
"我……"他被我噎得說不出話來。
"還有，"我繼續說道，"你憑什麼覺得，我會為了你的妹妹，放棄維護我娘家的聲譽和利益？你妹妹冒用我家的名義招搖撞騙，給我們公司造成了多大的名譽損失和潛在風險，你計算過嗎？我現在不向你們索要巨額賠償，只是追究她個人的法律責任，已經是最大的仁慈了。"
"舒婉！"顧言的聲音急了，"我知道錯了！我們全家都知道錯了！我媽這幾天天天在家以淚洗面，我爸也病倒了。你就不能看在我們夫妻一場，還有念念的份上，給我們家一條生路嗎？"
他又開始打感情牌了。
只可惜，這招對我，已經沒用了。
"生路？"我冷笑，"你們當初算計我爸媽，想把我們家當成提款機的時候，想過給我們家一條生路嗎？顧思思在宴會上，用兩百塊的紅包羞辱我父母，讓二老在親戚朋友面前抬不起頭的時候，她給過他們的尊嚴一條生路嗎？顧言，做人不能太雙標。"
說完，我不想再聽他廢話，直接掛斷了電話。
然而，事情並沒有就此結束。
當天下午，我的婆婆劉芳，竟然找到了我父母家。
她沒有像上次那樣撒潑打滾，而是撲通一聲，直接跪在了我家門口。
她涕淚橫流地哭訴著，說自己不是個好婆婆，沒有教好女兒，求我爸媽看在她一把年紀的份上，勸勸我，放過顧思思。
周圍的鄰居都出來看熱鬧，對著我家指指點點。
我爸媽都是老實本分的人，哪裡見過這種陣仗，一時間手足無措。
我從房間裡走出來，看著跪在地上，哭得肝腸寸斷的劉芳，眼神沒有一絲溫度。
"你起來吧。"我平靜地說，"在我家門口演這齣苦情戲，沒用。"
劉芳見我出來了，立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爬過來想抱我的腿："舒婉，好媳婦，媽知道錯了，媽真的知道錯了！你讓思思出來吧，她要是坐了牢，她這輩子就毀了啊！你也是當媽的人，你怎麼能這麼狠心啊！"
"狠心？"我看著她，"當初，你女兒用謊言羞辱我父母的時候，你怎麼不覺得她狠心？當初，你們一家人合起伙來算計我，想把我娘家公司掏空的時候，你怎麼不覺得你們狠心？現在報應來了，你倒反過來指責我狠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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