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您聽著。"
"從現在開始,爸的病,我來管。"
"錢的事,你們不用操心。砸鍋賣鐵,我也要把爸的病治好。"
我說著,拿起茶几上的那支紅筆,在那本帳本的最後一頁,在那個刺眼的"欠款"總額下面,划下了一道重重的橫線。
然後,我在下面,寫下了一行新的字。
寫完,我將帳本遞到林月和岳母面前。
"這不是債務,這是我們的起點。"我看著她們,聲音沉穩而有力,"我們現在是負五十萬,但我們是一家人。只要我們在一起,這個數字,我們一定能把它填平,然後變成正數。"
岳母愣愣地看著帳本上的字,看著我。
林月也停止了哭泣,抬起淚眼朦朧的眼睛,怔怔地望著我。
她們的眼神里,有震驚,有感動,還有一絲……重燃的希望。
我知道,這將是我們家有史以來最艱難的一場戰役。
但我也知道,從我寫下那行字開始,這個家,才真正地、徹底地,再也不分彼此。
那個夜晚,我們三個人都沒有睡。
我們圍坐在一起,第一次開誠布公地討論了岳父的病情,討論了治療方案,討論了如何籌集後續的費用。
窗外,是城市的萬家燈火。
而我們這個小小的家裡,也終於在暴風雨之後,點亮了一盞真正溫暖的燈。
懸念就此留下:錢的缺口如何解決?
主角是否會做出巨大的犧牲?
岳父的病情是否會出現新的轉機?
這個"負五十半"的起點,將如何考驗這個剛剛凝聚起來的家庭?
06

"賣房。"
第二天清晨,當我向林月和岳母提出這個方案時,空氣瞬間凝固了。
"不行!"林月第一個反應過來,斬釘截鐵地拒絕,"陳斌,這套房子是我們倆的根,是我們在個城市打拚這麼多年唯一的成果,絕對不能賣!"
岳母也慌了神,連連擺手:"使不得,使不得!陳斌,這怎麼行!為了我們的事,把你們的家都弄沒了,你爸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
我料到了她們的反應。
我走到窗邊,拉開窗簾,清晨的陽光灑了進來,照亮了客廳里每一個細節。
這是我們精心布置的家,每一件家具,每一處裝飾,都傾注了我們的心血。
"這不是『你們的事』,這是『我們的事』。"我轉過身,語氣平靜但不容置喙,"房子沒了,可以再買。只要我們人都在,家就還在。但爸的治療,等不了。"
我給她們算了一筆帳。
我們手頭的積蓄,加上一些可以變現的理財產品,大概能湊出三十萬。
這套房子是我們婚前買的,這幾年房價漲了不少,去掉還欠銀行的貸款,賣掉的話,至少能拿到一百五十萬。
這樣一來,手術費和後續的康復費用就都解決了,甚至還能留下一筆應急資金。
"我們可以先租個小點的房子住,等爸的病穩定了,我再努力工作,我們再把房子買回來。"我看著林月,"相信我,我們可以的。"
林月眼圈紅了,她死死地咬著嘴唇,我知道她內心在激烈地天人交戰。
岳母則坐在一旁,一個勁地抹眼淚,嘴裡不停地念叨著"是我們拖累了你們"。
我知道,這個時候講大道理是沒用的。
我走過去,從林月身後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發頂,輕聲說:"還記得我們剛來這個城市的時候嗎?住在那個十幾平米的出租屋裡,連空調都沒有。夏天熱得睡不著,我們就去樓頂吹風,那時候我們什麼都沒有,但我們不也一樣很開心嗎?"
林月的身體微微一顫。
我繼續說:"對我來說,家不是這堆鋼筋水泥,家是有你的地方,有爸媽的地方。只要我們都在,住在哪裡,又有什麼關係呢?"
我的話,像一滴溫水,滴進了她緊繃的心弦。
她緊繃的身體慢慢放鬆下來,轉過身,把頭埋在我的胸口,傳來壓抑的哭聲。
我知道,她同意了。
做出決定後,我立刻行動起來。
聯繫中介,掛牌,帶人看房。
為了儘快出手,我把價格掛得比市場價低了十萬。
消息一出,來看房的人絡繹不絕。
那段時間,家裡像個公共場所,人來人往。
每當有陌生人在我們的家裡指指點點,討論著牆面、地板、採光,林月都默默地躲進臥室。
我知道她心裡難受。
而我,則要扮演一個熱情而專業的銷售。
我向每一個來看房的人介紹這套房子的優點,介紹我們當初裝修時花了多少心思。
我說得越多,心裡就越像被刀割。
與此同時,我帶著岳父去市裡最好的醫院做了全面檢查。
專家會診的結果和鎮醫院一致,必須儘快進行腎移植手術。
幸運的是,醫院告知我們,有一個潛在的配型成功的腎源,正在等待最終確認,讓我們做好準備。
這個消息,像一針強心劑,讓我們在賣房的煎熬中有了一絲盼頭。
可事情,遠比我想像的要複雜。
一天晚上,一個中年男人打來電話,自稱是林月的舅舅。
他在電話里的語氣十分不善,開門見山地質問我:"陳斌,我聽說你要賣了房子給我姐夫治病?你腦子是不是壞掉了?那可是上百萬的房子!你一個女婿,做到這份上,是不是有什麼企圖?"
我被他問得一愣,隨即一股怒火湧上心頭。
"舅舅,這是我們的家事,我想我沒必要向您解釋。"
"家事?我姐和姐夫的事,就是我們老林家的事!"他聲音拔高了幾度,"我告訴你,我姐夫這病就是個無底洞!你把房子賣了,錢花光了,人沒了,到時候你讓我外甥女睡大馬路去嗎?我告訴你,沒門!你要是敢賣房,我就去法院告你轉移婚內財產!"
我被他的無理取鬧氣得說不出話來。
我知道,這些親戚在我們順風順水時笑臉相迎,一旦遇到事,就唯恐避之不及。
現在,他們不是擔心林月,而是擔心我們把錢花光了,將來會找他們借錢。
掛了電話,我看著坐在沙發上,臉色慘白的岳母。
顯然,她也接到了類似的電話。
"陳斌,要不……要不算了吧。"她聲音顫抖,"我們不能為了我家的事,讓你在外面被人戳脊梁骨……"
"媽!"我打斷她的話,眼神堅定,"別人的看法,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自己怎麼想,怎麼做。他們不把我們當一家人,我們自己要把自己當一家人。"
我握住她的手,感覺到她手心的冰冷和顫抖。
"您放心,這件事我來處理。您和爸,只需要安心準備手術。"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二天,中介打來電話,說之前幾個意向很強的客戶都打了退堂鼓。
中介旁敲側擊地告訴我,似乎有人在小區里散布謠言,說我們家的房子風水不好,是因為家裡有人得了重病,急著出手"沖煞"。
我瞬間明白了,這一定是那些"親戚"搞的鬼。
他們為了阻止我賣房,竟然用上了如此卑劣的手段。
那一刻,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立無援。
一邊是躺在病床上等待救命錢的岳父,一邊是來自四面八方的阻力和非議。
那"負五十萬"的起點,比我想像中要沉重得多。
07
流言像野火一樣在小區里蔓延。
原本門庭若市的看房景象,一下子變得門可羅雀。
中介也變得愛答不理,言語間暗示我們,除非再大幅降價,否則房子很難出手。
"陳斌,要不,我們再降點吧?"林月看著手機上寥寥無幾的看房預約,焦急地對我說。
我搖了搖頭。
這不是價格的問題。
現在的情況,是有人在背後系統地破壞。
降價只會讓他們覺得我們更加心虛,坐實了那些惡毒的謠言。
"不能降。"我斬釘截鐵地說,"我們越是退讓,他們就越是得寸進尺。這件事,必須從根源上解決。"
我說的根源,就是林月的那些親戚,尤其是那個跳得最歡的舅舅。
當天晚上,我讓岳母把所有能聯繫到的親戚的電話都要了過來,然後建了一個微信群,名字就叫"林家家庭會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