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蘇晚，今年二十五歲。
肚子裡的小傢伙剛滿三個月，還沒顯懷，但孕吐反應來得又凶又猛。
今天早上剛吐完，嗓子裡又干又澀，正趴在沙發上緩勁，門「砰」地一聲被撞開。
是婆婆劉梅，手裡端著個印著大紅花的搪瓷碗，一股濃烈的魚腥味混著油星子的味道，直衝我的鼻子。
我胃裡一陣翻江倒海，下意識地往旁邊挪了挪。
「蘇晚！愣著幹什麼？快過來喝魚湯！」
劉梅的大嗓門像銅鑼，震得我耳朵嗡嗡響。
她幾步走到茶几旁，把碗重重一放，碗里的魚湯晃出幾滴油，濺在我剛擦乾淨的茶几布上。
「我特意大清早去菜市場買的野生鯽魚，熬了兩個多小時，給你補補身子。」
她說話的時候，眼睛根本沒看我，而是盯著我肚子的方向，那眼神像在打量一件屬於她的物品。
我強忍著噁心，探頭看了一眼碗里的湯。
表面飄著厚厚一層黃澄澄的油，魚肚子剖開，內臟都沒處理乾淨，浮在湯里，看著就反胃。
「媽，我現在孕吐厲害，聞不了這麼油的味道，可能喝不了。」
我儘量放軟語氣，懷孕後情緒本就敏感，我不想和她起衝突。
劉梅的臉立刻沉了下來，眉毛擰成一個疙瘩。
「喝不了？我辛辛苦苦熬了一早上，你說喝不了？」
她提高了音量，手指著我的鼻子：「蘇晚我告訴你，你現在懷的是我們陳家的種，是我孫子！」
「你必須喝下去，給我孫子補充營養，要是我孫子有個三長兩短，我饒不了你！」
狗叫聲從陽台傳來，是劉梅養了五年的泰迪，叫富貴。
那狗被她寵得無法無天，在家裡比我這個女主人還橫。
富貴扒著陽台門，衝著我汪汪叫，大概是聞到了魚湯的味道。
我看著碗里那碗油膩膩的魚湯，又看了看劉梅盛氣凌人的樣子，一股無名火突然涌了上來。
結婚兩年，我在這個家受的委屈還少嗎？
陳凱，我老公，常年在外地出差，一個月回不來一次。
家裡就我和劉梅，還有這條叫富貴的狗。
劉梅重男輕女思想嚴重，一直盼著我生個孫子。
沒懷孕的時候，她天天指桑罵槐，說我肚子不爭氣，連個蛋都下不了。
現在懷了，她又把我當成生育工具，什麼都得聽她的。
昨天我想吃個草莓，她嫌貴，罵我敗家，說草莓是打了激素的，吃了對孩子不好。
結果轉頭就給富貴買了進口的寵物零食，一盒就要五十多。
「媽，我是真的喝不下去，你看這湯太油了，我一聞到就想吐。」
我捂著嘴，臉色發白，胃裡的噁心感越來越強烈。
劉梅卻以為我是故意刁難，冷笑一聲：「蘇晚，你別給臉不要臉！」
「我告訴你，今天這碗湯，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她伸手就要來灌我，我嚇得往後一躲。
碗里的魚湯灑了一些在我的褲子上，油膩膩的觸感讓我瞬間崩潰。
「你幹什麼！」我拔高了聲音，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劉梅被我的反應嚇了一跳，隨即更加生氣：「反了你了！敢這麼跟我說話！」
富貴還在陽台叫個不停，我看著那碗讓我噁心的魚湯，又看了看劉梅護犢子一樣的眼神，突然有了一個念頭。
我端起那碗魚湯，起身就往陽台走去。
「蘇晚你幹什麼？你要把湯倒了？」劉梅在後面大喊。
我沒理她，打開陽台門，富貴立刻湊了過來，尾巴搖得像朵花。
我把碗傾斜，那碗油膩的魚湯，連魚帶湯，全倒進了富貴的食盆里。
富貴歡天喜地地湊上去，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
「你！你這個孽障！」
劉梅沖了過來，一把推開我，我沒站穩，踉蹌著後退了兩步，撞到了陽台的欄杆上。
肚子傳來一陣輕微的刺痛，我趕緊扶住肚子，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媽，你推我幹什麼？我懷著孕呢！」
劉梅卻根本不管我的死活，蹲在地上看著富貴喝湯，心疼得直跺腳。
「我的富貴啊，這魚湯是給我孫子補的，你怎麼就給它喝了！」
她抬起頭，惡狠狠地瞪著我：「蘇晚，你給我等著！你敢這麼對我的富貴，還敢糟蹋我熬的湯，我饒不了你！」
我扶著肚子，慢慢站直身體，心裡又委屈又憤怒。
「是你非要逼我喝我喝不下去的東西，我倒了怎麼了？」
「比起你的狗，我這個懷著你孫子的孕婦，在你眼裡就這麼不值錢嗎？」
劉梅冷笑一聲，站起身：「你能跟富貴比？富貴比你懂事多了！」
「我告訴你，今天這事沒完，我這就給陳凱打電話，讓他看看他娶的好媳婦！」
她氣沖沖地回了房間，摔門的聲音震得整個房子都在抖。
我扶著肚子，慢慢走回客廳，坐在沙發上，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
我拿出手機，想給陳凱打電話，可手指懸在撥號鍵上，又停住了。
陳凱工作忙，我不想給他添麻煩。
而且，我太了解他了。
每次我和劉梅發生矛盾，他總是讓我忍一忍，說他媽年紀大了，脾氣不好，讓我多擔待。
上次劉梅把我的護膚品全扔了，說那些東西有化學成分，對懷孕不好，我跟陳凱說，他就說：「扔了就扔了吧，孕期本來就不能用那些，媽也是為了你好。」
我委屈得不行，他卻覺得我小題大做。
這次就算我給他打電話，他也只會讓我道歉，讓我別惹他媽生氣。
我放下手機，靠在沙發上，感覺渾身都沒有力氣。
肚子又傳來一陣輕微的刺痛，我趕緊用手輕輕撫摸著，在心裡對寶寶說：「寶寶，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媽媽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中午的時候，劉梅沒出來做飯，我也沒胃口，就泡了一碗泡麵吃。
剛吃了兩口，劉梅就從房間裡出來了，看到我在吃泡麵，立刻破口大罵。
「蘇晚！你是不是瘋了？懷著孕還吃這種垃圾食品！你想害死我孫子嗎？」
她衝過來，一把奪過我的泡麵，扔進了垃圾桶里。
「我熬的魚湯你不喝，偏偏吃這種東西，你安的什麼心？」
我看著垃圾桶里的泡麵，心裡一陣委屈：「我餓了，家裡沒有別的吃的。」
「沒有吃的不會自己做嗎？我娶你回來是讓你伺候我的，不是讓你當祖宗的！」
劉梅雙手叉腰，唾沫星子噴了我一臉。
我擦了擦臉，站起身：「我懷著孕，反應那麼大，怎麼做飯？你早上熬的湯我喝不了，你又不做飯，我不吃泡麵吃什麼？」
「那是你活該！誰讓你把我熬的湯倒給狗了？」
劉梅哼了一聲，轉身去廚房，從冰箱裡拿出一塊排骨，還有一些蔬菜。
「我要給富貴做排骨吃，它今天喝了魚湯，得再補補。」
我看著她熟練地處理著排骨，心裡像被針扎一樣疼。
她對一條狗都這麼好，對我這個懷著她孫子的孕婦，卻如此刻薄。
下午，我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劉梅抱著富貴在旁邊，不停地給它喂零食，還柔聲細語地跟它說話。
「富貴啊，我的小寶貝，今天委屈你了，喝了那碗本不該給你喝的湯。」
「不過沒關係，奶奶給你做了排骨，等會兒你多吃點。」
富貴依偎在她懷裡，發出舒服的呼嚕聲。
我看著這一幕，只覺得無比諷刺。
晚上，陳凱給我打電話了。
電話一接通，他就語氣不善地說：「蘇晚，你怎麼回事？媽跟我說你把她熬的魚湯倒給狗了？」
我心裡一涼，果然，劉梅先告了狀。
「陳凱，不是你想的那樣，那碗湯太油了，我孕吐反應大，實在喝不了，媽還非要灌我，我一時生氣才倒給狗的。」
我把事情的經過跟他說了一遍。
可陳凱根本不聽我的解釋，打斷我說：「蘇晚，你怎麼這麼不懂事？媽辛辛苦苦熬的湯，你怎麼能說倒就倒了？」
「媽年紀大了，熬湯多不容易，你就不能忍一忍嗎？就算喝不了，也不能倒給狗啊，多傷媽的心。」
「你趕緊給媽道歉，別讓她生氣了，媽要是氣壞了身體，誰來照顧你？」
我握著手機，手指都在發抖。
「陳凱，你只知道說我，你有沒有想過我？我懷著孕，孕吐那麼嚴重，媽不僅不關心我，還逼我喝我喝不下去的東西，甚至推我，你都不問我有沒有事嗎？」
「推你？有這事嗎？媽跟我說她沒推你啊，蘇晚，你別亂說話，媽不是那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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