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叫林晚,今年二十八歲。
和張建軍結婚三年,日子過得像碗溫吞水,
看著沒涼透,喝下去卻從喉嚨涼到心尖。
今天是發薪日,我剛把工資卡綁進手機銀行,
簡訊提示就跳了出來——尾號3721帳戶轉出40000元,餘額2356.78元。
又是這樣。
每月十五號,雷打不動。
張建軍會把我們倆工資的大半,轉到他爸媽的帳戶里。
美其名曰「盡孝」。
我攥著手機的指節都泛了白,廚房傳來抽油煙機的轟鳴,
鍋里的排骨燉得軟爛,香氣飄滿整個屋子,可我一點胃口都沒有。
「晚晚,飯好了沒?我媽剛打電話來,說下個月想換個按摩椅,」
張建軍趿拉著拖鞋從客廳走進來,眼睛盯著手機螢幕,頭都沒抬,
「牌子我都看好了,進口的,也就兩萬多,這個月工資不夠,你先從你私房錢里墊上。」
我關火的動作頓了頓,油煙嗆得我眼睛發酸。
「私房錢?」我聲音發緊,「張建軍,你還記得我有私房錢?」
這三年,我的工資卡一直由他保管,每月就給我五百塊零花錢。
五百塊,夠幹什麼?
買支口紅都不夠,更別說買衣服、護膚品。
上次同學聚會,我穿的還是結婚前買的舊裙子,被當年的同桌笑「嫁了人就忘了打扮」。
我回來跟張建軍說,他卻罵我虛榮:「女人家,踏實過日子才是正經,買那些花里胡哨的幹什麼?」
可他給他媽買金鐲子的時候,眼睛都不眨一下。
「怎麼說話呢?」張建軍終於抬起頭,眉頭皺成一團,
「我媽拉扯我不容易,現在我條件好了,孝敬她不是應該的嗎?你作為兒媳婦,就該支持我。」
「支持?」我笑了,笑得眼淚都快出來,
「我每個月工資八千,你五千,加起來一萬三,你每月給你爸媽轉四萬,」
「剩下的兩萬七,是從我爸媽給我的陪嫁里摳,還是從我的年終獎里挪?張建軍,你摸著良心說!」
他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把手機往餐桌上一摔,
「林晚,你這是什麼態度?我爸媽就是你爸媽,孝敬他們天經地義!」
「他們是我爸媽嗎?」我指著餐桌上的排骨,「上次我媽來,想吃頓紅燒肉,你說豬肉太貴,買了塊雞胸肉應付了事。」
「你媽住院,我請假陪床半個月,醫藥費都是我墊付的,你爸媽來看過一眼嗎?」
「倒是你妹妹,拿著你的錢買了個名牌包,天天在朋友圈炫耀!」
「那是我妹!她剛畢業,手頭緊,我當哥的幫襯一下怎麼了?」
張建軍一拍桌子,碗碟都跟著晃了晃,
「林晚我告訴你,這個家還輪不到你做主!我爸媽和我妹,我必須管!」
我看著他理直氣壯的樣子,突然覺得心很累。
三年婚姻,我像個免費的保姆加提款機。
每天下班回家,要做飯、洗衣服、打掃衛生,
張建軍就往沙發上一躺,等著現成的,連雙襪子都不會自己洗。
他爸媽住在城郊的大別墅里,是我們婚後買的,首付是我爸媽給的陪嫁,貸款卻是我們倆在還。
而我們自己,卻擠在三十平米的老破小里,牆皮都掉了渣。
「我不管了,」我脫下圍裙,往沙發上一扔,
「這個月的錢,你必須給我轉回來。我媽下個月要做手術,需要錢。」
我媽心臟不好,醫生說必須儘快做搭橋手術,手術費要十幾萬。
「做手術?」張建軍嗤笑一聲,「多大點事,吃點藥不就行了?我媽那按摩椅可是剛需,她腰不好,每天都得按。」
「張建軍!」我氣得渾身發抖,「那是我媽!是生我養我的媽!」
「是你媽又怎麼樣?」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嫁給我,你的人都是我的,你的錢自然也是我的。我怎麼支配,輪不到你指手畫腳。」
「你要是再胡攪蠻纏,就別過了!」
這句話,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狠狠扎進我的心裡。
我看著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突然想起結婚那天,他握著我的手說:
「晚晚,以後我一定好好疼你,不讓你受一點委屈。」
那時候的他,眼裡全是溫柔。
可現在,只剩下冷漠和算計。
我笑了笑,笑得比哭還難看。
「不過就不過。」
我轉身走進臥室,打開衣櫃,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件塞進行李箱。
張建軍站在門口,抱著胳膊,冷笑道:「怎麼?要回娘家告狀?我告訴你,沒用!」
「我不是告狀,」我拉上行李箱的拉鏈,聲音平靜,「我是要和你離婚。」
這句話一出,張建軍的臉色終於變了。
他大概沒料到,我會這麼乾脆。
「林晚,你別後悔!」他咬著牙說。
「我後悔的是,當初瞎了眼嫁給你。」
我拖著行李箱,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這個讓人窒息的家。
樓道里的聲控燈壞了,黑黢黢的,像極了我這三年的婚姻。
走出單元門,晚風一吹,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掏出手機,給我媽打了個電話。
「喂,媽。」我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
「晚晚?怎麼了這是?是不是和建軍吵架了?」我媽一下子就聽出了不對勁。
「媽,我想回家。」
掛了電話沒十分鐘,我爸就開著車過來了。
看到我的時候,他什麼都沒問,只是幫我把行李箱搬上車,說了句:「回家。」
回到家,我媽已經燉好了雞湯,香氣撲鼻。
她拉著我的手,上下打量著我,眼眶紅紅的:「瘦了,這三年委屈你了。」
我再也忍不住,撲進我媽懷裡,放聲大哭。
所有的委屈、不甘、憤怒,在這一刻都化作了淚水。
我爸坐在一旁,悶頭抽煙,臉色鐵青。
「那個混小子!我當初就不同意你嫁給他,你偏不聽!」他猛地把煙蒂摁滅在煙灰缸里,
「他每月給爹媽轉四萬?我們晚晚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嗎?」
「爸,媽,我想離婚。」我抬起頭,眼神堅定。
「離!必須離!」我爸一拍桌子,「這種白眼狼,不跟他過也罷!」
我媽嘆了口氣,摸了摸我的頭:「晚晚,你想清楚了就好。不管你做什麼決定,爸媽都支持你。」
有了爸媽的支持,我心裡踏實多了。
接下來的三天,張建軍沒給我打一個電話,也沒發一條信息。
我猜,他大概是以為我在鬧脾氣,遲早會回去。
這三天裡,我陪著我媽去醫院做了術前檢查,醫生說手術安排在下個月初,讓我們提前準備好手術費。
我手裡有七十萬存款,是我工作幾年攢下的,加上我爸媽給的陪嫁,一直沒動過。
本來是想留著我們換個大點的房子,現在看來,沒必要了。
第四天早上,我正在給我媽剝橘子,手機突然響了。
來電顯示是「張建軍」。
我猶豫了一下,接了起來。
「林晚,你趕緊給我回來!」電話那頭,張建軍的聲音很急躁,帶著命令的口吻。
「我不回去。」我淡淡地說。
「你別給我耍脾氣!我媽住院了,急需手術費!」
我愣了一下,張建軍的媽?也就是我前婆婆,身體不是一直挺好的嗎?上次見她,還精神抖擻地跳廣場舞呢。
「她怎麼了?」我問。
「急性闌尾炎,要做手術,押金就要五萬!」張建軍的聲音越來越大,
「我手頭沒那麼多錢,你那七十萬存款,馬上轉給我!」
「七十萬?」我笑了,「張建軍,你怎麼知道我有七十萬存款?」
這筆錢,我從來沒跟他說過。
「我怎麼知道的?」他冷哼一聲,「我早就知道了!你以為你藏得住?」
「我不管你怎麼知道的,那是我的錢,我不會轉給你。」
「林晚!」張建軍怒吼道,「那是我媽!她現在在醫院躺著,等著錢救命!你要是不轉,她有個三長兩短,你負得起責任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