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叫林曉,今年二十歲,剛上大二。
今天我家的天,塌了。
不是因為別的,是爺爺那老房子拆遷,下來整整八百萬。
這錢,本該有我家一份的。
可到頭來,我媽連毛都沒撈著一根。
事情是從昨天下午開始的。
我正在宿舍寫論文,手機突然炸了,是我爸發來的視頻通話。
接起來一看,我爸臉皺得像顆老核桃,旁邊我媽紅著眼圈,卻硬是咬著嘴唇沒哭出聲。
「曉曉,你爺爺那邊……拆遷款分了。」我爸的聲音啞得厲害。
我心裡咯噔一下,趕緊問:「分了多少?我家能拿多少?」
我爸別過臉,不敢看鏡頭,「沒……沒我們家的份。」
我腦子「嗡」的一聲,當場就懵了。
怎麼可能沒我們家的份?
爺爺那老房子,當年翻新的時候,我爸拿了整整二十萬。
那是2010年,二十萬可不是小數目,我爸為此還借了五萬塊的高利貸,後來省吃儉用了三年才還清。
這些年,爺爺生病住院,哪次不是我媽忙前忙後?
大姑嫁得遠,一年到頭回不來一次;二姑精於算計,每次來都空著手蹭吃蹭喝;小叔是家裡的寶貝疙瘩,被爺爺慣得四體不勤五穀不分。
就說去年爺爺腦梗住院,ICU住了半個月,都是我媽白天守著,我爸晚上替換。
大姑打了個電話,轉了兩千塊錢就沒影了;二姑倒是來了兩次,每次都嫌醫院味道大,坐十分鐘就走;小叔更絕,說自己公司忙,連面都沒露。
現在拆遷款下來了,憑什麼沒我們家的份?
「爸,到底怎麼回事?你跟我說清楚!」我對著手機吼了起來,宿舍里的同學都被我嚇了一跳。
我媽拉了拉我爸的衣角,聲音帶著哭腔卻很輕:「曉曉,別激動,聽你爸慢慢說。」
我爸深吸一口氣,終於開口了。
昨天上午,爺爺把幾個子女都叫到了老房子裡,說是商量拆遷款的分配。
我爸我媽早早地就過去了,買了爺爺最愛吃的糖糕。
結果剛進門,就看見大姑二姑小叔坐在客廳里,茶几上擺著瓜子花生,儼然一副主人的架勢。
大姑看見我媽,翻了個白眼:「喲,弟妹來了?怎麼才來啊,我們都等半天了。」
我媽脾氣好,笑了笑說:「路上買了點爸愛吃的糖糕,耽誤了一會兒。」
二姑接過糖糕,隨手放在了一邊,語氣尖酸:「買這些幹什麼?爸現在牙不好,吃不了甜的,真是白費錢。」
我爸聽不下去了,皺著眉說:「二姐,這是我們的心意。」
小叔這時開口了,他蹺著二郎腿,手裡玩著最新款的手機:「哥,不是我說你,現在都什麼年代了,還買這些老掉牙的東西,不如直接給錢實在。」
我爸氣得臉都紅了,剛要發作,爺爺從裡屋走了出來。
爺爺拄著拐杖,臉色沉沉的,坐在了主位上。
他清了清嗓子,開門見山:「今天叫你們來,就是說一下拆遷款的事。總共八百萬,我已經想好怎麼分了。」
大姑二姑小叔立刻坐直了身子,眼睛裡都冒著光。
「你大姑,嫁得早,這些年也不容易,分兩百八十萬。」爺爺頓了頓,看向大姑。
大姑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連忙說:「謝謝爸,還是爸最疼我。」
「你二姑,這些年幫家裡操的心也不少,分兩百二十萬。」
二姑也連忙道謝,臉上的褶子都舒展開了。
「你小叔,是家裡唯一的男丁,將來要傳宗接代的,分三百萬。」爺爺看向小叔,語氣緩和了不少。
小叔激動地站了起來:「謝謝爸!我就知道爸最看重我!」
我爸和我媽坐在旁邊,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八百萬,大姑兩百八,二姑兩百二,小叔三百,加起來正好八百萬。
沒有他們家的份。
我媽臉色蒼白,拉了拉我爸的手,示意他別衝動。
我爸忍不住了,聲音顫抖著問:「爸,那我和弟妹呢?我們的份呢?」
爺爺抬起頭,冷冷地看了我爸一眼:「你的份?你有什麼份?」
我爸愣住了,半天沒反應過來:「爸,當年翻新房子,我拿了二十萬,這些年你生病,都是我和弟妹照顧……」
「住口!」爺爺猛地一拍桌子,拐杖在地上戳得咚咚響,「那二十萬是你應該拿的!我生你養你,你給我花點錢怎麼了?」
大姑立刻附和:「就是!哥,你怎麼這麼斤斤計較?爸把你養大不容易,花你點錢還委屈你了?」
二姑也說:「再說了,你娶了弟妹之後,就跟家裡不親了,什麼事都想著外人,還好意思要拆遷款?」
「誰是外人?」我媽終於忍不住了,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絲倔強,「我嫁給林強,就是林家的人,怎麼就成外人了?」
「你就是外人!」小叔指著我媽的鼻子,「要不是你,我哥能那麼多年不跟家裡走動嗎?要不是你,我早就買上大房子了!」
我爸氣得渾身發抖,他一拳砸在茶几上:「林偉,你閉嘴!不准你這麼說你嫂子!」
爺爺這時站了起來,指著我爸我媽的鼻子:「你們給我滾!這個家不歡迎你們,拆遷款一分都別想拿!」
我媽看著爺爺絕情的樣子,看著大姑二姑小叔幸災樂禍的表情,心徹底涼了。
她拉著我爸,默默地走出了老房子。
那天的風很大,吹在臉上像刀割一樣。
我媽一路上都沒說話,回到家之後,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偷偷地哭。
我爸坐在客廳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煙,煙灰缸里堆滿了煙蒂。
我聽完這些,氣得渾身發抖,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他們怎麼能這樣?怎麼能這麼欺負人?」我對著手機大喊。
「曉曉,你別激動,媽沒事。」我媽擦了擦眼淚,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不就是點錢嗎,我們不稀罕。」
「媽!那不是一點錢!那是我們應得的!」我哭著說,「當年你為了照顧爺爺,辭掉了工作,爸為了給爺爺治病,累得腰都直不起來,他們憑什麼把錢都分了?」
我媽嘆了口氣:「曉曉,別鬧了,那是你爺爺的錢,他想怎麼分就怎麼分。」
我知道我媽是不想把事情鬧大,她一輩子都在為別人著想,從來都不會為自己爭取什麼。
掛了視頻電話,我越想越氣,立刻買了最早一班回家的高鐵票。
我一定要為我爸媽討回公道。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家裡的燈亮著,我媽正在廚房做飯,聽見開門聲,探出頭來:「曉曉,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說這周末不回來嗎?」
我看著我媽眼角的細紋,看著她因為常年操勞而有些彎曲的脊背,心裡更疼了。
「媽,我想你了。」我走過去,抱住了她。
我媽拍了拍我的背,笑著說:「傻孩子,想媽了就給媽打電話,怎麼還特地跑回來。」
晚飯的時候,我爸一句話都沒說,只是不停地給我和我媽夾菜。
我看著他們倆隱忍的樣子,心裡的火氣更旺了。
「爸,媽,這件事不能就這麼算了!」我放下筷子,嚴肅地說,「我們明天就去找爺爺,找大姑他們,把話說清楚!」
我爸放下筷子,嘆了口氣:「曉曉,算了吧,那是你爺爺,鬧僵了不好看。」
「不好看也得鬧!」我說,「他們都欺負到我們頭上來了,我們不能就這麼忍氣吞聲!」
我媽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擔憂:「曉曉,別衝動,你爺爺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
「他經得起偏心,就經得起折騰!」我梗著脖子說。
那天晚上,我和爸媽吵了一架,他們堅持要忍,我卻咽不下這口氣。
第二天一早,我沒跟爸媽說,自己一個人去了爺爺家。
剛走到樓下,就聽見爺爺家傳來歡聲笑語。
我推開門,看見大姑二姑小叔帶著他們的家人,正圍在爺爺身邊,桌子上擺滿了好吃的。
大姑的兒子,也就是我的表哥,手裡拿著一個最新款的遊戲機,得意地說:「外公,這是我用你給的錢買的,可好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