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晚，今年二十五歲。
結婚第三天的早上，天剛蒙蒙亮，我就被廚房的動靜吵醒了。
不是鍋碗瓢盆的輕響，是摔摔打打的動靜，像是故意做給我聽。
我揉著眼睛坐起來，身旁的張浩還睡得沉，眉頭皺著，不知道是夢到了什麼煩心事。
我躡手躡腳地下床，剛走到臥室門口，就聽見婆婆王秀蓮的大嗓門穿透了門縫。
「娶個媳婦回來是當祖宗的？都幾點了還不起！」
「我兒子累死累活賺錢養家，她倒好，嫁妝揣得死死的，連個早飯都不會做！」
我攥緊了衣角，指甲掐進掌心。
昨天婚禮忙到半夜，送走最後一批客人時，我腳後跟都磨出了血泡。
張浩當時抱著我，說讓我今天好好睡，早飯他來做，怎麼轉頭就忘了？
我深吸一口氣，推開廚房門。
王秀蓮正站在灶台前，手裡拿著個破了口的碗，見我進來，「哐當」一聲扔在水槽里。
「醒了？還以為你要睡到晌午呢。」她斜著眼睛看我，語氣里全是嘲諷，「我們老張家可沒有睡懶覺的規矩，尤其你還是個新媳婦。」
我沒說話，走過去想拿起鍋鏟幫忙。
她一把揮開我的手，油星子濺到我手背上，火辣辣地疼。
「別碰！你知道這鍋多少錢嗎？碰壞了你賠得起？」王秀蓮拍著灶台，「趕緊去把客廳收拾了，地上全是煙頭瓜子皮，像個豬窩！」
我看著手背上泛紅的印子，心裡堵得慌。
婚前不是這樣的。
那時候王秀蓮對我噓寒問暖，說張浩要是敢欺負我，她第一個不答應。
現在想來，全是演的。
「媽，我手被燙到了。」我小聲說，想求一句安慰，哪怕是假的。
王秀蓮回頭瞥了一眼，嗤笑一聲：「這點油星子算什麼？我當年生張浩的時候，在醫院躺了三天三夜，那才叫遭罪。」
「趕緊去幹活，別在這杵著礙眼！」
我咬著唇，轉身走出廚房。
客廳里確實一片狼藉，昨天的喜糖盒子撒了一地，煙頭像小山似的堆在煙灰缸旁邊。
我拿起掃帚，一下一下地掃著，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這時候，臥室門開了，張浩揉著眼睛走出來，打了個哈欠。
「晚晚，怎麼醒這麼早？」他走過來想抱我。
我躲開了，指了指自己的手背：「被媽潑的油燙到了。」
張浩愣了一下，看向廚房的方向，眉頭皺得更緊了。
「我去說她。」他轉身就要走。
我拉住他：「別去了，今天是第三天，別鬧得不愉快。」
我不是怕王秀蓮，是怕張浩為難。
他夾在我和他媽中間，左右都不是人。
張浩嘆了口氣，握住我的手：「委屈你了，等過段時間我們搬出去住。」
我點點頭，心裡稍微好受了一點。
可我沒想到，這只是開始。
早飯做好了，是稀粥和鹹菜，還有幾個涼了的饅頭。
王秀蓮把一個熱乎的雞蛋塞進張浩手裡，又給旁邊坐著的小叔子張峰剝了一個。
張峰比張浩小五歲，遊手好閒，三十歲了還沒正經工作，更別說女朋友了。
桌子上就三個雞蛋，他們娘仨各一個，根本沒我的份。
我端起碗，喝著沒什麼溫度的稀粥，味同嚼蠟。
「晚晚啊，」王秀蓮突然開口，放下筷子看著我，「聽說你爸媽給了你二百萬陪嫁？」
我心裡咯噔一下，抬起頭：「嗯，是給我當應急用的。」
我爸媽是做小生意的，一輩子攢了點錢，知道我要結婚，硬塞給我二百萬，說讓我在婆家腰杆硬一點。
當時張浩也在場，他說這錢是我的私人財產，讓我自己存好，誰都不能動。
王秀蓮笑了笑，那笑容看著特別假：「應急用？現在就有個急事兒等著你呢。」
她指了指張峰：「你小叔子處了個對象，女方要求必須有房，不然不結婚。」
「我和你爸那點養老錢，早就被他敗光了，現在還差八十萬首付。」
我心裡明白了，她這是盯上我的陪嫁了。
「媽，這錢是我爸媽給我的，我不能動。」我放下碗，語氣很堅定。
「什麼你的我的？」王秀蓮臉立刻沉了下來，「你嫁進我們老張家，就是我們張家的人，你的錢自然也是張家的錢！」
「再說了，張峰是張浩的親弟弟，他結婚買房，你這個做嫂子的能眼睜睜看著不管？」
張峰也抬起頭，看著我的眼神帶著點理所當然：「嫂子，我這可是終身大事，你就幫襯一把。」
「憑什麼？」我看著他，「你自己三十歲了，不出去工作，整天在家啃老，現在買房還要啃到我頭上？」
「你怎麼說話呢！」王秀蓮拍案而起，「我兒子樂意在家待著，關你什麼事？」
「你一個做嫂子的，幫襯小叔子是天經地義！別以為有幾個臭錢就了不起了！」
張浩皺著眉：「媽，晚晚的錢不能動，張峰買房的事，我來想辦法。」
「你想辦法？你一個月就那點工資，除去房貸車貸，能剩幾個錢？」王秀蓮瞪著他，「我看你就是被這個女人迷昏了頭！」
「今天這八十萬，她必須出！不然這婚就別想好好過！」
我氣得渾身發抖，指著門口：「王秀蓮，你別太過分了！」
「我過分？」她走到我面前，指著我的鼻子，「我告訴你林晚，進了我們張家的門，就得聽我的！」
「你要是不把這八十萬拿出來，我就去你爸媽店裡鬧，讓他們知道自己養了個多麼不孝的女兒！」
這句話戳中了我的軟肋。
我爸媽一輩子好面子，要是被她這麼一鬧，生意都得受影響。
「你敢！」張浩站起來，擋在我身前，「媽，你要是敢去騷擾晚晚的爸媽，我就不認你這個媽！」
王秀蓮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張浩會這麼說。
她隨即哭了起來，坐在地上拍著大腿：「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養了個白眼狼！娶了媳婦忘了娘啊！」
「早知道你是這樣的人，我當初就不該生你！」
張峰在一旁煽風點火：「哥，你怎麼能這麼對媽？媽都是為了我好。」
張浩臉色鐵青，拳頭攥得咯咯響。
我看著眼前這混亂的一幕，心一點點冷了下去。
這就是我嫁進來的家，這就是我要面對的婆婆和小叔子。
「張浩，我們走。」我拉了拉他的衣角。
我不想再待在這裡，多待一秒都覺得窒息。
張浩點點頭，扶著我就要走。
「不准走！」王秀蓮撲過來，抱住張浩的腿，「今天這事兒不解決，誰都別想走！」
「林晚，你給我說清楚，這八十萬你到底出不出！」
我看著她撒潑打滾的樣子，突然覺得很可笑。
「不出。」我一字一頓地說，「我的錢，我想怎麼花就怎麼花，輪不到你指手畫腳。」
王秀蓮眼睛瞪得溜圓，像是要吃人：「好啊你！你個黑心肝的！我今天就打死你這個不孝的東西！」
她說著就衝過來，伸手要打我。
張浩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媽！你別太過分了！」
「放開我！我今天非要教訓教訓這個女人不可！」王秀蓮掙扎著。
就在這時，張浩突然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紅色的本子，「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
「媽，別鬧了，你先看看這是誰的房子。」
我愣了一下，那是房產證。
王秀蓮也停止了掙扎，疑惑地看向桌子上的房產證。
張峰湊過去，拿起房產證翻開，臉色瞬間變了。
「媽……房產證上……是嫂子的名字。」他聲音都顫抖了。
王秀蓮一把搶過房產證，仔細看了看，又翻到後面，確認無誤後，臉色煞白。
「這……這怎麼可能？」她看著張浩，「這房子不是你買的嗎？怎麼會是她的名字？」
張浩冷笑一聲：「這房子是我和晚晚談戀愛的時候買的，首付是晚晚出的，貸款也是我們一起還的，寫她的名字不是應該的嗎？」
「你以為我為什麼一直沒告訴你？就是怕你打這房子的主意。」
王秀蓮手裡的房產證「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她癱坐在椅子上，半天說不出話來。
我也懵了，看向張浩。
我記得當初買房的時候，首付是我們倆一起湊的，我出了三十萬，他出了二十萬，怎麼會變成我一個人出的首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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