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話,讓他啞口無言。
他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只剩下死灰般的慘白。
他知道,他已經沒有任何資格,來跟我談"親情"和"面子"了。
"不!不能上法庭!建軍,你快跟微微求求情啊!"張嵐終於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她撲到林建軍的腳邊,哭喊著,"一旦上了法庭,我們就全完了!公司完了,這個家也完了啊!"她很清楚,一旦對簿公堂,他們偽造遺囑、侵吞財產的罪行就會被公之於眾,等待他們的,不僅是財產的損失,甚至可能是牢獄之災。
李浩也連滾帶爬地跪了過來,抱著林建軍的腿,哭得涕泗橫流:"爸!你救救我!我不想坐牢!我真的知道錯了!你讓姐姐放過我吧!"他們一家人,哭作一團,上演著一出"浪子回頭"的苦情戲。
周圍的賓客們,看到這幅景象,都露出了鄙夷和不屑的表情。
事到如今,他們還在試圖用親情來綁架我,還在試圖用眼淚來博取同情,真是可悲又可笑。
我冷漠地看著這一切,心中沒有一絲波瀾。
我轉向王律師,說道:"王律師,我們走吧。這裡太吵了。""是,林總。"王律師合上公文包,對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我轉身,毫不留戀地向門口走去。
我的決絕,讓林建軍徹底陷入了絕望。
他看著我的背影,突然用盡全身力氣,嘶吼道:"林微!你站住!你真的要看著林家徹底垮掉嗎?你忘了你母親臨終前是怎麼跟你說的嗎?她讓你好好照顧我,好好守護林氏集團!你現在這麼做,對得起你死去的母親嗎?"聽到"母親"這兩個字,我前進的腳步,終於停了下來。
我沒有回頭,只是冷冷地說道:"你錯了。我母親臨終前,的確讓我好好守護林氏集團。但她也告訴我,要我好好守護她留給我的一切,不要讓任何人,將它們奪走。"
"我今天所做的一切,恰恰是為了完成我母親的遺願。我要收回屬於我的東西,然後,用我自己的方式,來守護林氏集團。至於你,"我頓了頓,聲音里不帶一絲感情,"從你決定將集團交給李浩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沒有資格,再跟我提『守護』這兩個字了。你,不配。"說完,我再也沒有任何停留,邁開腳步,走出了這個金碧輝煌、卻讓我感到窒息的牢籠。
當我走到門口時,身後傳來了"撲通"一聲悶響。
我沒有回頭,但我知道,是林建軍,那個曾經不可一世的男人,終於被我徹底擊垮,倒下了。
但我沒有絲毫的動容。
因為我知道,這是他應得的下場。
他不是被我擊垮的,而是被他自己的貪婪、懦弱和愚蠢,擊垮的。
09

我離開林家公館的時候,夜已經很深了。
晚風吹在臉上,帶著一絲涼意,卻讓我感到無比的清醒和舒暢。
我坐上自己的車,王律師坐在副駕駛。
我沒有立刻發動車子,而是從儲物盒裡拿出了一包女士香煙,抽出一根,點燃。
我很少抽煙,只有在心情極度壓抑或者極度放鬆的時候,才會偶爾來一根。
今晚,顯然屬於後者。
猩紅的火光在黑暗的車廂里明明滅滅,煙霧繚-繞,模糊了我的臉。
"林總,您沒事吧?"王律師有些擔憂地看著我。
我搖了搖頭,吐出一口淡淡的煙圈,說道:"我沒事,從來沒有這麼好過。"是的,我感覺很好。
壓在心頭二十多年的那塊巨石,終於被我親手搬開了。
那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難以言喻。
接下來的幾天,整個城市都因為林家的這場豪門風暴而沸騰了。
我向希望工程捐款八百萬的消息,以及我母親遺囑的真相,被各大媒體爭相報道。
輿論幾乎是一邊倒地支持我。
我被塑造成了一個獨立、堅強、善良,卻被繼母和繼兄欺壓多年的"現代灰姑娘"。
而我的父親林建軍,以及張嵐母子,則成了貪婪、無恥、惡毒的代名詞,遭到了所有人的唾棄和譴責。
林氏集團的股價,也因為這場巨大的醜聞,連續幾天跌停,市值蒸發了近三分之一。
董事會和股東們,都對我父親的做法表示了極大的不滿,紛紛要求他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最終,在巨大的輿-論壓力和法律壓力面前,我的父親選擇了妥協。
他沒有選擇與我對簿公堂,那只會讓他輸得更慘。
他召開了新聞發布會,當著所有媒體的面,老淚縱橫地承認了自己這些年犯下的錯誤。
他承認了自己偽造遺囑、挪用我母親遺產的事實,並向我,向我死去的母親,向所有的股東和公眾,表示了最沉痛的懺悔。
他的那場"懺悔秀",演得聲情並茂,賺足了眼淚,也為他挽回了一絲所剩無幾的顏面。
發布會結束後,他主動聯繫了我的律師,開始辦理財產交接手續。
那些年被他們挪用的資金,連本帶息,一分不少地回到了我的帳戶上。
而林氏集團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也正式轉移到了我的名下。
我,林微,以一種誰也想不到的方式,成為了林氏集團的第二大股東,擁有了絕對的話語權。
至於張嵐和李浩,他們的下場,自然不會好過。
在失去林建軍這個最大的靠山,並且名聲掃地之後,他們在這個城市,已經再無立足之地。
李浩那家空殼科技公司,很快就因為資金鍊斷裂而宣告破產,他還背上了一屁股的債務。
而張嵐,在和我父親大吵一架之後,也被趕出了林家公館。
據說,她走的時候,只帶走了幾件自己的衣服,狼狽不堪。
他們母子,從雲端跌入了泥潭,過上了他們曾經最看不起的,普通人的生活。
這一切,都與我無關了。
我沒有再關注過他們任何的消息,因為他們,已經不配再占用我任何的精力。
10
一個月後,我以第二大股東的身份,出席了林氏集團的董事會。
會議上,林建軍當眾宣布,因年事已高,且身體狀況不佳,他將辭去林氏集團董事長的所有職務,正式退休。
同時,他提名我,林微,接替他,成為林氏集團新一任的董事長。
這個提議,得到了所有董事的一致通過。
他們都很清楚,在目前這種情況下,由我這個持有大量股份、又在輿-論上占據絕對優勢的"受害者"來接手這個爛攤子,是最好的選擇。
我沒有推辭。
因為我知道,這是我母親的願望,也是我自己的責任。
我要用我自己的能力,將這個由我父母親手創立的企業,帶向一個新的高度。
會議結束後,我在辦公室里,見到了我的父親。
他比一個月前,看上去又蒼老了許多,頭髮全白了,背也駝了,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意氣風發。
他看著我,眼神複雜,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卻最終只化作了一聲長長的嘆息。
"微微,以後,公司就交給你了。"他將一枚代表著董事長權力的印章,放在了我的桌上。
我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我知道,我以前……對不起你。"他艱難地開口,"如果……如果你還願意,以後……常回家看看。"回家?
我心中冷笑。
那個地方,早已經不是我的家了。
但我沒有說出口。
我只是平靜地看著他,說道:"我會的。在你需要的時候。"這或許是我,能給他的,最後的,也是最殘忍的溫柔。
他走了,帶著無盡的悔恨和落寞。
我獨自一人,坐在空曠的董事長辦公室里,看著窗外的高樓林立,車水馬龍。
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在我的身上,暖洋洋的。
我終於拿回了屬於我的一切,也成為了別人眼中,最風光的勝利者。
但我心中,卻沒有太多的喜悅。
我只是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
幾天後,我獨自一人,驅車來到了郊外的墓園。
我母親的墓碑,被打掃得一塵不染,照片上的她,依舊是那麼的溫柔,帶著淺淺的笑意。
我將一束白色的百合花,輕輕地放在了墓前,然後蹲下身,用手撫摸著那冰冷的石碑,仿佛在撫摸母親的臉頰。
"媽,我來看你了。"我的聲音有些哽咽,"我做到了。我拿回了你留給我的一切,也守住了爸爸和你一起創立的公司。你……都看到了嗎?"沒有人回答我。
只有風,吹過墓園的松柏,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是在回應我的低語。
我靠在墓碑上,將這些年所有的委屈、所有的辛酸、所有的思念,都向她一一傾訴。
直到夕陽西下,將天邊染成一片橘紅,我才擦乾眼淚,站起身來。
離開墓園的時候,我回頭,最後看了一眼母親的墓碑。
照片上的她,依舊在微笑著,那笑容里,充滿了慈愛和驕傲。
我知道,她一定都看到了。
她一定,在為我感到驕傲。
我深吸一口氣,轉身,迎著夕陽的餘暉,大步向前走去。
從今天起,我將帶著我母親的愛與期望,開啟屬於我自己的,全新的人生。
而那些曾經傷害過我的人和事,都將成為過去,再也無法束縛我前行的腳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