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笑得合不攏嘴,一杯接一杯地喝著眾人敬的酒,顯然對自己的這個決定感到無比滿意。
整個宴會廳,似乎只有我一個人,是多餘的。
我獨自坐在角落裡,看著眼前這幅荒誕而又真實的畫面,心中 strangely a sense of calm washed over me。
我不再感到憤怒,也不再感到悲傷,只剩下一種塵埃落定後的平靜。
也好,這樣也好。
至少,我不用再對他抱有任何幻想,不用再為了那份可笑的父愛,而委屈自己。
宴會開始慢慢進入尾聲,一些賓客已經開始陸續離場。
他們經過我這一桌時,大多會裝作沒有看見我,匆匆走過。
只有少數幾位與我母親生前關係較好的長輩,會走過來,欲言又-止地拍拍我的肩膀,嘆息著說一句:"微微,想開點。"我微笑著對他們點頭致意,說:"王叔叔,我沒事的,謝謝您關心。"我的坦然,讓他們感到驚訝,但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搖著頭離開了。
我一直耐心地等到宴會廳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關係最親近的家人和朋友還在陪著父親說話。
我看到張嵐和李浩,正在熱情地將最後幾位重要客人送至門口,那副主人的姿態,做得是駕輕就熟。
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擺,緩緩地朝著舞台的方向走去。
我的高跟鞋踩在光潔的大理石地板上,發出清脆的"噠噠"聲,在這逐漸安靜下來的宴會廳里,顯得格外清晰。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我吸引了過來。
正與人寒暄的張嵐母子,也停下了腳步,回頭詫異地看著我。
父親也注意到了我的舉動,他微醺的臉上帶著幾分不悅,皺眉問道:"微微,你要幹什麼?"我沒有回答他,只是徑直走上了舞台,從旁邊司儀的手中,接過了話筒。
我試了一下音,清冷的聲音通過音響,傳遍了整個宴會廳的角落。
"各位,請稍等一下,請允許我占用大家最後幾分鐘的時間。"
所有人都停下了腳步,好奇地看著我,不知道我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張嵐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她快步走到台下,仰著頭,壓低聲音對我呵斥道:"林微,你瘋了嗎?快給我下來!還嫌今晚不夠丟人嗎?"我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沒有理會她。
我將目光轉向我的父親,他正用一種嚴厲而陌生的眼神看著我,仿佛我是一個不聽話的下屬,而不是他的女兒。
我的心,最後一次,被輕輕刺痛了一下。
但我很快就將這絲情緒壓了下去。
我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手中的話筒,準備開始我的"表演"。
我知道,從我說出下一個字開始,我與這個家之間,那層早已薄如蟬翼的窗戶紙,就將徹底被捅破。
而我,也早已做好了承受一切後果的準備。
05
"首先,我要感謝各位來賓,在百忙之中參加我父親林建軍先生的八十壽宴。"我的聲音平靜而清晰,通過麥克風傳到每個人的耳朵里,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台下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我的下文。
張嵐在台下急得直跺腳,卻又不敢在這種場合公然發作,只能用眼神惡狠狠地瞪著我。
我父親的臉色也越來越陰沉,他似乎預感到了什麼,眼神中充滿了警告的意味。
我無視了他們,繼續用不疾不徐的語調說道:"父親含辛茹苦將我養大,又白手起家創立了林氏集團,他的一生,是奮鬥的一生,也是奉獻的一生。作為女兒,我一直希望能為他做些什麼,來表達我的孝心。"說到這裡,我頓了頓,目光掃過全場,最終落在了父親的臉上。
他的表情有些疑惑,似乎不明白我到底想說什麼。
我微微一笑,然後投下了一顆真正的重磅炸彈。
"所以,我決定,"我加重了語氣,一字一句地說道,"以我父親林建軍先生的名義,向希望工程,個人捐款八百萬人民幣,為山區的孩子們建造一所希望小學!""八百萬!"這三個字,像一道驚雷,在安靜的宴會廳里炸響。
所有人都被這個數字驚得目瞪口呆。
他們難以置信地看著我,仿佛在看一個瘋子。
八百萬,對於在場的許多人來說,或許不算一個天文數字,但以個人名義,一次性捐給慈善機構,這絕對是一件轟動性的大事。
尤其是,宣布這件事的人,還是剛剛在財產繼承中,被徹底"出局"的林家大小姐。
這其中的意味,就變得格外耐人尋味了。
我滿意地看著台下眾人震驚的表情。
我看到張嵐那張畫著精緻妝容的臉,瞬間血色盡失,變得慘白一片。
她張著嘴,想說什麼,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而她身邊的李浩,則是一臉的錯愕和憤怒,他大概想不通,我這個被他們踩在腳下的失敗者,怎麼還能拿出這麼多錢來。
最精彩的,還是我父親的表情。
他的臉上,震驚、憤怒、羞愧、不解……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幅極其複雜的畫面。
他大概做夢也想不到,他這個他一直看不起的、認為"離了林家什麼都不是"的女兒,竟然會用這種方式,在他最風光的時刻,給了他如此響亮的一巴-掌。
這一巴-掌,打的不是他的身體,而是他的臉面,是他那可憐的、固執的自尊心。
我沒有給他們太多反應的時間,繼續說道:"相關的捐款手續,我的律師團隊已經辦妥。明天一早,希望工程的負責人和各大媒體的記者,就會來到林氏公館,與我父親舉行一個正式的捐贈儀式。我相信,這件善舉,一定會讓我父親的八十歲大壽,變得更加有意義。""媒體記者?"張嵐尖叫出聲,她再也無法維持她那貴婦人的優雅了,"林微,你到底想幹什麼?你是不是想毀了這個家!"我冷冷地看著她,反問道:"毀了這個家?張阿-姨,您這話從何說起?我為父親積福行善,讓他老人家流芳百世,這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還是說,在您眼裡,這八百萬,比我父親的名聲更重要?"我的話,如同一把鋒利的刀子,精準地插-進了她的心臟。
她被我噎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用怨毒的眼神死死地盯著我。
就在這時,宴會廳門口,一個穿著黑色西裝、戴著金絲眼鏡、氣質沉穩幹練的中年男人,提著一個黑色的公文包,不疾不徐地走了進來。
他徑直穿過人群,來到舞台下,對我恭敬地鞠了一躬:"林總。"我對他點了點頭。
這是我的首席律師,姓王。
我轉過身,重新面向我那早已氣得渾身發抖的父親,臉上的笑容不變,聲音卻冷了好幾度:"爸,您先別急著生氣。今天,除了給您祝壽之外,我還有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想跟您和張阿-姨,好好談一談。"我話音剛落,王律師便走上了舞台,站在我的身邊,打開了他手中的公文包。
我看著父親和他身邊臉色煞白的張嵐,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中,也為今晚的這場大戲,拉開了真正懸念的序幕。
"這件事,和我已故的母親,以及她留下的那份遺囑有關。"

06
"遺囑?"這兩個字一出口,我清楚地看到,父親林建軍的身體猛地一震,而他身旁的繼母張嵐,那張慘白的臉上更是浮現出了一絲難以掩飾的驚慌。
宴會廳里僅剩的幾位賓客,也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他們本已邁向門口的腳步,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交換著好奇而又緊張的眼神,顯然不願錯過這場即將爆發的家庭風暴。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我的律師,以及他手中那個黑色的公文包上。
父親的酒意似乎瞬間醒了大半,他死死地盯著我,聲音因為憤怒而變得有些沙啞:"林微!你到底在胡鬧什麼!你母親的遺囑,十幾年前就處理好了,你現在拿出來說事,是何居心?""何居心?"我冷笑一聲,反問道,"爸,這話應該我問您才對。您真的確定,我母親的遺囑,已經『處理好』了嗎?"
我的律師,王律師,適時地上前一步,將一份文件從公文包里取出,遞到了父親面前。
他的聲音專業而冷靜,不帶一絲感情:"林先生,請您過目。這是林夫人,也就是我的委託人林微女士的母親,蘇婉女士,在二十一年前立下的具備法律效力的公文遺囑。這份遺囑的原件,一直由我所在的律師事務所保管。"父親顫抖著手接過了那份文件,那是一份複印件,但頁眉處律師事務所的鋼印清晰可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