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星斑兩條，3600。」
「極品佛跳牆15位，8800。」
「53度飛天茅台4瓶...等等。」
我指著最後一行，抬起頭看著趙子恆：「這酒，誰喝的？」
桌上只有兩個空瓶子。
趙子恆眼神閃躲：「那個...蘇小姐走的時候，說這酒不錯，帶兩瓶回去給家裡老人嘗嘗。你也知道，她是貴客，以後我的副處能不能成，全靠她那一句話...」
「所以，」我打斷他，聲音不大，卻透著一股寒意，「你們不僅請她吃了幾千塊的龍蝦，還讓她順走了兩瓶幾千塊的茅台。而留給我的，只有這一碗冷掉的蛋炒飯？」
包廂里的氣氛瞬間凝固了。
公公的臉拉了下來：「小林，你怎麼說話呢？人家蘇雅是海歸精英，手裡握著幾千萬的項目，能來參加我的壽宴那是給我們老趙家面子！幾瓶酒算什麼？你格局怎麼這麼小？」
「就是！」婆婆也幫腔道，「你看看人家蘇雅送我的這個翡翠鐲子，少說也值個十幾萬。你再看看你，進門五年了，除了那個破金鍊子，送過什麼像樣的東西？」
我看著婆婆手腕上那隻綠得發假的鐲子，終於沒忍住，笑出了聲。
「你笑什麼？」婆婆惱羞成怒。
我打開手包。
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以為我要拿那張傳說中的黑金卡。趙子恆更是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手已經伸過來了。
然而，我拿出來的，並不是卡。
而是一張列印好的A4紙，和一支錄音筆。
我把那張紙重重地拍在滿是油污的桌面上，震得旁邊的空酒瓶晃了兩晃。
「趙子恆，你真以為我沒來，就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
我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最後定格在公公那張驚愕的臉上。
「爸，媽，你們是不是覺得，只要把這個只會掙死工資的兒媳婦踢開，讓子恆攀上那個『富婆』初戀，你們趙家就能飛黃騰達了？」
「你...你胡說什麼！」趙子恆臉色慘白，想要來捂我的嘴。
我側身躲開，按下了錄音筆的播放鍵。
裡面傳來了趙子恆半小時前在走廊上打電話的聲音，清晰無比：
「蘇雅，你放心，那黃臉婆今天不在。...對，離婚的事我會跟她提的，只要你那個項目帶上我...哎呀，兩瓶酒算什麼，你要喜歡，以後家裡那幾箱你都拿去...」
5.
全場譁然。
親戚們的目光瞬間變得玩味起來，竊竊私語聲像蒼蠅一樣嗡嗡作響。
但這還沒完。
「你們一定很好奇，我剛才為什麼遲到了幾分鐘才進包廂。」我冷冷地看著他們，切換了下一段錄音，「因為剛才在走廊的衛生間補妝時，我恰好聽到了你們那位貴客的聲音。」
錄音筆里，傳來了蘇雅尖刻的聲音，背景里還有沖水聲，顯然是她躲在隔間裡打給同夥的：
「這趙家一家子真是極品，幾個老傻子加上一個小傻子，幾句好話就哄得找不到北。那假翡翠還是我從義烏批發的呢，那老太婆當個寶。趕緊收網吧，那傻兒子的卡好像刷不出來了，我得撤了，真晦氣。」
死一般的寂靜。
婆婆的臉瞬間變得煞白，她死死盯著那個還在播放聲音的錄音筆，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還有這個。」我指了指那張A4紙，那是銀行內部系統的風險評估報告截圖（當然，為了合規，我隱去了敏感信息，只保留了結論），「你們全家巴結的這位『蘇雅小姐』，根本不是什麼海歸投資人。」
「她在國內有多筆小額貸逾期記錄，名下沒有任何資產，所謂的法國留學經歷，其實是在廣東打了三年工。她就是個專門混跡各種高端局、蹭吃蹭喝、順便釣凱子搞殺豬盤的職業騙子！」
「不可能！」婆婆尖叫起來，護住手腕上的鐲子，「這可是翡翠！十幾萬呢！」
「翡翠？」我冷笑一聲，拿起桌上的茶杯，猛地潑在婆婆的手腕上，「十幾萬的翡翠，遇熱會掉色嗎？還是說，那就是個染色的B貨，地攤上五十塊錢仨的那種？」
婆婆低頭一看，手腕上果然留下了一道道綠色的水漬。
那隻「價值連城」的鐲子，在燈光下泛著廉價的塑料光澤。
公公一屁股癱坐在椅子上，那張平時威嚴的臉此刻漲成了豬肝色，仿佛被人狠狠抽了幾巴掌。
趙子恆還在垂死掙扎，他抓起桌上的帳單，手抖得像篩糠：「那...那這頓飯怎麼辦？三萬八啊！老婆，就算蘇雅是騙子，但這飯也是給爸過壽吃的...你先把錢付了，回家我怎麼都行...」
「回家？」
我看著這個和我同床共枕了五年的男人，突然覺得無比陌生，又無比噁心。
「趙子恆，你知道為什麼你的副卡刷不出來嗎？」
他愣住了。
「因為早在你出門前，我就把你名下所有的附屬卡都凍結了。作為銀行的風控經理，控制風險是我的職業本能。而你，和你那貪婪的父母，就是我最大的風險資產。」
我轉身看向那個戰戰兢兢的服務員：「這頓飯，誰點的菜，誰簽的字，你就找誰收錢。」
「另外，」我指了指趙子恆，「這位先生名下還有一輛車，雖然是貸款買的，但首付是我出的，殘值應該夠抵這頓飯錢了。如果不構，你們可以報警，告他詐騙。」
6.
「林淺！你不能這樣！你是我老婆！」趙子恆絕望地吼道，試圖衝過來拉我，卻被服務員和服務員叫來的保安攔住了。
我停下腳步，沒有回頭。
「從這一刻起，不是了。」
我從包里拿出一份早已擬好的文件，那是離婚協議書，扔在了那盤冷掉的蛋炒飯旁邊。
「房子是我的婚前財產，車子你拿去抵債。至於你們趙家這個『高貴』的位置，我不稀罕，還是留給下一個蘇雅吧。」
走出酒店大門時，夜風撲面而來，帶著初秋的涼意。
身後的大堂里，隱約傳來爭吵聲、婆婆的哭嚎聲，甚至還有公公責罵趙子恆的聲音。但這亂成一鍋粥的鬧劇，已經與我無關了。
街道上車水馬龍，這個城市依然繁華而冷漠。
我拿出手機，點開了一個叫「重啟」的文件夾，裡面存著我這些年攢下的理財收益截圖，還有一張去雲南的機票訂單。
那是原本打算帶公婆去旅遊的，現在，正好改成我一個人的治癒之旅。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一條銀行扣款簡訊。
不是趙子恆的，是我剛才在網上下單的一分外賣。
不是海鮮，是一碗熱騰騰的、加了雙份火腿和蝦仁的現炒蛋炒飯，送到了我家樓下。
剛才那半隻龍蝦沒吃飽。
這碗自己花錢買的飯，哪怕只是蛋炒飯，也比別人施捨的盛宴要香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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