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卻湧起一股說不出的憋屈。
從茶館出來。
陳母還在絮絮叨叨。
「那這三十萬你就收下,拿去裝修房子。記得給媽留個房間,朝南的,採光好點...」
我沒吭聲。
心裡像堵了塊石頭。
回到家。
志遠已經在那兒等著了。
看到我的表情。
他立刻察覺到不對勁。
,咋了?你跟我媽談得不好?」
我坐到沙發上。
把剛才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訴了他。
志遠聽完。
臉色變得鐵青。
「我媽她...她居然當眾跪下?」
「嗯。」
我苦笑。
「你說我能咋辦?周圍那麼多人看著,都在說我不孝...」
志遠沉默了很久。
最後嘆了口氣。
「對不起雨桐,是我沒處理好...」
「不怪你。」
我搖搖頭。
「但我現在答應了你媽,在房產證上加她名字。這事你得知道。」
志遠猛地抬起頭。
「你答應了?!」
「不然呢
我反問。
「當著那麼多人的面,你媽跪在地上,我能咋辦?」
志遠抱住頭。
顯得特別痛苦。
「可是雨桐,這房子要是寫了我媽名字,以後會有很多麻煩的...」
「我知道。」
「但我既然答應了,就得兌現。不過...」
我話鋒一轉。
「你媽不是說要出三十萬裝修嗎
,她是這麼說的。」
「那行。」
我冷笑一聲。
「既然她要在房產證上加名字,那這房子裝修的錢,就全由她出。不是三十萬,是全部裝修費。」
志遠愣住了。
「可是...裝修少說也得一百多萬...」
「那是她的事。」
我堅定地說。
「她想在房產證上有名字,就得付出代價。要不然,憑啥?」
志遠看著我。
眼神里滿是複雜。
他點了點頭。
我去跟我媽說。」
12
第二天下午,志遠給我打來電話。
聲音裡帶著一種我從未聽過的疲憊。
我媽想見你。」
「又見?」
我心裡一緊。
「她說......她想跟你談談裝修費的事。」
「行,約在哪兒?」
「還是上次那家茶館。」
志遠頓了頓。
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
「這次讓我跟伯母單獨談。有些話,該說清楚了。」
茶館裡,陳母坐在靠窗的位置。
看到我進來,她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表情。
既有得意,又有些許不安。
我在她對面坐下。
服務員端來兩杯茶。
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茉莉花香。
陳母攪動著茶杯,半晌才開口。
昨天志遠跟我說了,裝修費......全部由我來出?」
「對。」
我直視她的眼睛。
「既然您想在房產證上加名字,那就該承擔相應的責任。」
......」
陳母皺起眉頭。
「裝修費得一百多萬,我哪有那麼多錢?」
「那我也沒辦法。」
我語氣平靜。
「這是您自己提出要在房產證上加名字的。我當時被迫答應了,但條件就是這樣。要麼您出全部裝修費,要麼就別加名字。」
陳母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
你這是故意為難我!」
我沒有為難您。」
我放下茶杯。
「您跪在地上逼我答應加名字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是在為難我?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您讓我怎麼拒絕?」
陳母語塞。
臉上閃過一絲羞愧。
但很快又被倔強取代。
「那也不能讓我出一百多萬!我就是個普通退休工人,哪來那麼多錢?」
「那您怎麼有三十萬?」
陳母一愣。
「那是......那是我這些年攢的......」
「既然能攢三十萬,說明您有經濟能力。」
我不緊不慢地說。
「一百萬確實多,但咱們可以分期。您先出三十萬,剩下的慢慢還。或者,您可以選擇不在房產證上加名字,那就什麼錢都不用出。」
陳母盯著我看了很久。
眼神複雜。
,你變了。」
她突然說。
「以前你多溫柔體貼,現在怎麼變得這麼......這麼強勢?」
我沒變。」
我平靜地回應。
「只是我學會了保護自己。您一次次試探我的底線,一次次想控制我跟志遠的生活。我要是再不強硬點,以後的日子還怎麼過?」
「我哪有控制你們?」
陳母聲音提高了。
「我只是......只是想為你們好......」
「為我們好?」
咱們都是明白人,就別裝了。您從一開始就想在這套房子上占有一席之地,好讓自己以後有個保障。我能理解您的擔憂,但您的方法錯了。」
陳母的眼圈紅了。
「那你說,我該怎麼辦?我就志遠這麼一個兒子,以後要是他不管我,我該怎麼活?」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
就是想有個落腳的地方......」
看著她淚流滿面的樣子,我心裡湧起一陣複雜的情緒。
可憐,但也可恨。
志遠是您兒子,他不會不管您。」
我放柔了語氣。
「但您得明白,我跟志遠組建的是我們自己的家庭。您可以隨時來做客,我們也會定期回去看您。但您不能以各種方式控制我們的生活。」
「那房產證的事......」
陳母試探著問。
「我說過了,要麼您出全部裝修費,要麼就別加名字。」
我態度堅決。
「您自己選。」
陳母沉默了。
良久,她嘆了口氣。
「我......我回去考慮考慮。」
從茶館出來,我給志遠打了電話。
「談得怎麼樣?」
他急切地問。
「我把話說清楚了。」
我簡單複述了對話內容。
「剩下的,看她怎麼選吧。」
志遠沉默了一會兒。
,謝謝你。」
「謝什麼?」
「謝謝你還願意給我媽選擇的機會。」
他的聲音有些哽咽。
「我知道她做的事過分了,但她畢竟是我媽......」
「所以我才沒有一棒子打死。但陳志遠,這次你得站在我這邊,不能再動搖了。」
我保證。」
志遠堅定地說。
13
接下來的一周,陳母沒再聯繫我們。
我跟志遠繼續籌備婚禮,該幹嘛幹嘛。
表面上風平浪靜,但我心裡知道,暴風雨還沒過去。
果然,一周後的周末晚上。
志遠的電話突然響了。
是陳母打來的。
「志遠,你現在能過來一趟嗎?媽有事跟你說。」
陳母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
「現在?這麼晚了......」
「媽求你了,就來一趟。」
志遠看了我一眼,我點點頭。
「那好吧,我馬上過去。」
掛了電話,志遠有些擔心。
「我媽聲音不太對,好像哭過。」
「你去吧。」
我說。
「記住咱們的底線。」
「放心。」
志遠親了親我額頭。
「我不會動搖的。」
志遠走後,我一個人在家等消息。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焦慮感越來越強烈。
凌晨一點,志遠才回來。
臉色極其難看。
「怎麼了?」
我迎上去。
「你媽說了什麼?」
志遠坐到沙發上,抱著頭。
「我媽......她說她把房子賣了。」
「什麼?!」
我震驚地看著他。
「她賣房子幹嘛?」
「湊裝修費。」
志遠聲音低沉。
「她說既然要在房產證上加名字,就得承擔責任。所以她把自己住的那套老房子賣了,湊夠了一百萬。」
我愣在原地。
完全沒想到陳母會這樣做。
......那是她住的房子,賣了她住哪兒?」
「她說到時候就住咱們家。」
志遠抬起頭,眼睛通紅。
我媽把自己逼到絕路了。她賣了房,就等於斷了自己的後路,只能跟咱們住一起。」
我腦子嗡的一下。
終於明白了陳母的算盤。
她表面上是答應我的條件,出裝修費。
實際上是釜底抽薪,把自己的退路全斷了。
這樣一來,我們就不得不讓她住進來。
否則,她一個老人無家可歸,我們會背上不孝的罵名。
「她真是......好手段。」
你媽把我們將了一軍。」
志遠痛苦地說。
「可我能怎麼辦?她都這樣了,我總不能真不管她吧?」
「所以,她就要搬來跟我們一起住?」
我聲音發冷。
我......」
我問你。」
我打斷他。
「你媽是什麼時候決定賣房的?」
「她說是上周做的決定。」
「那她為什麼不提前告訴你?為什麼等房子都賣了才說?」
我質問。
「她就是想造成既成事實,讓你沒法反對!」
志遠無言以對。
顯然,他也意識到了母親的算計。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我最後問你一遍。這個家,你到底想怎麼過?」
志遠看著我,眼中滿是掙扎。
我愛你,我想跟你好好過日子。但我媽也是我親人,我不能不管她......」
「我沒讓你不管她。」
我冷靜地說。
「但我也不能接受她住進來。你得在我和你媽之間,做個選擇。」
你別逼我......」
「不是我逼你,是你媽逼的。」
「從買房開始,她就一直在試探底線,一步步蠶食我們的空間。現在她連自己的房子都賣了,就是要徹底住進來,控制我們的生活。你看不出來嗎?」
志遠沉默了。
他突然站起身。
「我出去走走,冷靜一下。」
說完就出了門。
只留下我一個人坐在客廳里。
窗外的夜色深沉,我的心也沉入谷底。
這場婆媳大戰,到底會以什麼方式收場?
14
第二天一早,志遠回來了。
眼睛布滿血絲,顯然一夜未眠。
我想好了。」
他坐到我對面。
「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我會去跟我媽談,讓她把房子買回來。」
「買回來?」
我有些意外。
「已經賣了,還能買回來?」
「我打聽過了,房子是賣給中介的,還沒正式過戶。」
志遠說。
「我可以出違約金,把房子買回來。」
我看著志遠堅定的眼神,心裡湧起一股暖流。
「你確定?這樣做,你媽會很生氣的。」
志遠握住我的手。
「但我更清楚,要是現在不阻止她,以後我們的生活只會越來越糟。雨桐,對不起,是我一直優柔寡斷,讓你受委屈了。」
我的眼淚突然流了下來。
這段時間積壓的委屈、憤怒、無助,在這一刻全部爆發。
我真的好累......」
我哭著說。
「我只是想跟你好好結婚,好好過日子。為什麼就這麼難?」
志遠抱住我,聲音哽咽。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應該更堅定地保護你的。」
我們抱在一起,哭了很久。
哭完,志遠去了陳母家。
我在家等消息。
這次,我沒有那麼焦慮了。
因為我知道,志遠終於做出了選擇。
傍晚,志遠回來了。
臉色雖然憔悴,但眼神堅定了許多。
「怎麼樣?」
我問。
「房子的事解決了。」
「我出了違約金,把房子買回來了。以我的名義,產權還是歸我媽。」
「她怎麼說?」
「她很生氣,說我胳膊肘往外拐,說我不孝。」
志遠苦笑。
「但我告訴她,這是為了她好。她要是真把房子賣了,以後會後悔的。」
......」
「我也跟她說清楚了。」
「房產證上不會加她的名字。這是我跟你的家,她可以隨時來做客,我們也會定期看她。但她不能住進來,更不能干涉我們生活。」
「她接受了?」
「沒接受。」
志遠搖頭。
「她說我變了,說我被你洗腦了,說我忘了養育之恩......說了很多難聽的話。」
「那你......」
「我都聽著。」
志遠平靜地說。
「罵完,她自己也累了。最後說讓我滾,以後都別來看她。」
「那怎麼辦?」
「沒事。」
「我了解我媽,她現在是氣話。等她氣消了,自然會想通的。而且,我已經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
看著志遠堅定的表情,我知道,這個男人終於長大了。
他學會了在母親和妻子之間找到平衡。
學會了堅守自己的底線。
15
接下來的日子,陳母果然跟志遠冷戰了。
電話不接,簡訊不回。
志遠每周還是會去她家樓下,給她送些生活用品和錢。
但陳母從不下樓,東西都是讓鄰居幫忙拿上去的。
「你媽還在生氣?」
我看著志遠發完簡訊,問道。
不過比之前好點了。」
「至少現在她會收東西了,之前都直接退回來。」
「慢慢來吧。」
我安慰他。
「總會好起來的。」
婚禮如期舉行。
雖然陳母沒有出席,但我們還是把婚禮辦得很溫馨。
親朋好友都來了,大家的祝福讓我們感受到了溫暖。
婚禮上,當主持人問「是否有人反對這樁婚事」時。
我下意識地看向門口。
生怕陳母突然出現,來攪局。
但直到婚禮結束,她都沒有出現。
「她不來,是她的損失。」
老媽在旁邊安慰我。
「你們好好過日子,她早晚會後悔的。」
我點點頭,心裡卻還是有些遺憾。
畢竟,缺了婆婆的婚禮,總歸是不完整的。
新房交付後,我們開始裝修。
沒有陳母的干涉,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
我們按照自己喜歡的風格,把家裝修得溫馨舒適。
簡約現代風,明亮又寬敞。
「你看,這樣多好。」
我靠在志遠肩上。
「沒有那麼多爭吵,沒有那麼多矛盾。」
志遠摟住我。
「但我還是希望我媽能來看看,能為我們高興。」
「會的。」
「總有一天,她會明白的。」
裝修進行了三個月。
期間,志遠依然每周去陳母家樓下。
依然給她送東西,依然給她留言。
但陳母始終沒有回應。
直到裝修快結束時,轉機出現了。
那天,志遠照例去陳母家樓下。
剛把東西放下,準備發簡訊告訴她。
樓上的窗戶突然打開了。
陳母探出頭來。
「志遠。」
她喊了一聲。
志遠驚喜地抬頭。
......上來吧。」
陳母說完,就把窗戶關上了。
志遠激動地給我打電話。
「我媽讓我上去了!」
我也很高興。
「那你快上去吧。好好跟她談談。」
志遠上樓後,我在家裡焦急地等待。
他沒有去太久。
一個小時後就回來了。
臉上帶著笑容。
「我媽想通了。」
他說。
「這幾個月她想了很多。覺得自己之前確實做得不對,不該那樣逼你。」
「她真這麼說?」
我有些不敢相信。
「嗯。」
志遠點頭。
「她說她年紀大了,思想老舊,不懂你們年輕人的想法。但這段時間一個人在家,想得很多,也慢慢明白了。」
「那她還生氣嗎?」
「不生了。」
志遠笑著說。
「她說,只要我過得好,她就放心了。至於房子的事,她不再強求了。」
我心裡的大石頭終於落了地。
「那......她願意來看看我們的新家嗎?」
「她說等裝修好了,她會來的。」
志遠高興地說。
「還說要親自下廚,給我們做頓飯。」
我笑了。
「那太好了。」
16
裝修完工的那天,我們邀請了雙方父母來參觀新家。
老爸老媽來得很早,興致勃勃地到處看。
「不錯不錯,裝修得真漂亮。」
老爸讚不絕口。
「你們倆眼光好。」
老媽也很滿意,只是時不時會問。
「志遠他媽來嗎?」
「說好了會來的。」
我回答。
「她剛才發簡訊說路上有點堵,可能會晚點到。」
十點左右,門鈴響了。
志遠去開門。
門外站著陳母。
她手裡提著大包小包,臉上帶著小心翼翼的笑容。
「媽!」
志遠激動地迎上去。
「您來了!東西我來拿。」
「不重,不重。」
陳母說著走進來。
看到我們裝修好的新家,眼睛一亮。
「哎呀,裝修得真好。」
她由衷地說。
「比我想像的還要好。」
「伯母,您來了。」
我迎上去。
陳母看著我,眼神有些複雜。
「雨桐,這段時間,讓你受委屈了。」
她突然說。
「伯母......」
我有些意外。
「是阿姨不對。」
陳母眼眶有些紅。
「總想著控制你們,想著自己的養老,卻沒考慮過你們的感受。這幾個月我一個人想了很多,想通了。你們年輕人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我不該干涉的。」
「伯母,過去的事就過去了。」
我真誠地說。
「以後我們好好相處就行。」
陳母點點頭,從包里拿出一個紅包。
「這是阿姨給你們的喬遷禮。不多,但是心意。」
「媽,這......"
志遠想推辭。
「拿著吧。」
陳母堅持。
「以前是媽不對,總想著自己。現在媽想明白了,你們過得好,媽就放心了。」
我接過紅包。
「謝謝伯母。」
「應該的。」
陳母笑了笑。
然後轉向我爸媽。
「親家,之前的事讓你們見笑了。」
她主動跟我爸媽打招呼。
「我這人脾氣倔,做事不周到,讓雨桐受委屈了。」
「哪裡哪裡,都是一家人。」
我媽也很大度。
「孩子們和和美美的,咱們做長輩的就放心了。」
兩家人終於坐在一起,和和氣氣地聊起天來。
陳母還親自下廚,做了一大桌菜。
雖然手藝算不上頂尖,但勝在用心。
飯桌上,陳母給我夾菜。
「雨桐,多吃點。你看你都瘦了。」
「謝謝伯母。」
我有些感動。
「以後你們忙,就常回來吃飯。」
陳母說。
「媽那兒雖然簡單,但做飯還是可以的。」
「好的,我們會常回去看您的。」
志遠說。
飯後,陳母提出告辭。
「你們年輕人有自己的生活,我就不多打擾了。」
「媽,您多坐會兒啊。」
志遠挽留。
「不了,改天再來。」
陳母笑著說。
「今天看到你們過得這麼好,媽就放心了。」
送走陳母,我跟志遠站在門口。
看著她漸漸遠去的背影。
「她真的變了。」
我感慨。
「嗯。」
志遠摟住我。
「人都會變的。經歷過一些事,就會成長。」
「那你呢?」
我抬頭看他。
「你也變了嗎?」
「變了。」
志遠認真地說。
「我學會了在愛人和親人之間找平衡,學會了堅守底線,也學會了承擔責任。」
我笑了,踮起腳尖親了親他。
「那就好。」
17
日子一天天過去。
我跟志遠的生活步入正軌。
工作,回家,偶爾出去旅遊。
簡單而幸福。
陳母也確實改變了。
她不再頻繁打電話詢問我們的生活。
不再對我們的決定指手畫腳。
反而是我們,會主動每周回去看她一次。
陪她吃飯,聊聊天。
有時候,我會跟她一起去超市買菜。
有時候,志遠會陪她去公園散步。
關係雖然稱不上特別親密,但也和諧融洽。
一年後的春天。
我發現自己懷孕了。
「真的?!」
志遠激動得手都在抖。
「我要當爸爸了?!」
「是啊。」
我笑著說。
「咱們要有寶寶了。」
志遠緊緊抱住我。
「謝謝你雨桐,謝謝你給我一個完整的家。」
我們第一時間把這個消息告訴了雙方父母。
老媽激動得哭了。
老爸也高興得合不攏嘴。
陳母聽到消息時,也很激動。
「真的?我要當奶奶了?」
她在電話里聲音都變了。
「對,媽。」
志遠說。
「您要當奶奶了。」
「太好了,太好了!」
陳母連聲說。
「那個,我能過去照顧雨桐嗎?孕婦需要人照顧的......」
我跟志遠對視一眼。
志遠看向我,眼神詢問。
我想了想,點點頭。
「媽,您要是方便,就過來吧。」
我接過電話。
「不過咱們說好,您是來幫忙的,不是來當家的。」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
然後傳來陳母的笑聲。
「放心吧雨桐,媽知道分寸。這次是來幫你們的,不會亂插手的。」
陳母搬過來的那天,帶的東西不多。
「我就住客房,需要啥就跟我說。」
她很自覺。
「不需要的時候,我就回自己家去,不打擾你們。」
「伯母,您太客氣了。」
我說。
「這段時間就麻煩您了。」
「不麻煩,應該的。」
陳母笑著說。
「你是我兒媳婦,肚子裡是我孫子,我照顧你們是天經地義的。」
事實證明,陳母確實守信用。
這次她來,真的是來幫忙的。
做飯,打掃,照顧我的飲食起居。
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條。
而且,她不再像以前那樣事事要插手。
我們說想吃什麼,她就做什麼。
我們說想怎麼布置嬰兒房,她就幫忙怎麼布置。
從不強加自己的意見。
有一天晚上,我跟陳母兩個人在客廳看電視。
志遠加班還沒回來。
「伯母,謝謝您這段時間的照顧。」
我突然說。
「傻孩子,說啥謝呢。」
陳母笑著說。
「都是一家人。」
她頓了頓,又說。
「雨桐,之前的事,是阿姨不對。我那時候總想著控制你們,想著自己的養老問題,卻沒想過你們的感受。」
「伯母,那都過去了。」
「沒有,我得說。」
陳母認真地看著我。
「這幾個月,我一個人在家想了很多。我明白了,孩子大了,有自己的生活。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事事都要管,事事都要插手。」
「您能這麼想,我很高興。」
我真誠地說。
「其實我也不是不尊重您,只是我們確實需要自己的空間。」
「我懂了。」
陳母點點頭。
「所以這次我來,就是想證明給你看,我能做個好婆婆,能做個好奶奶。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了。」
我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
「伯母......」
「別哭別哭,對寶寶不好。」
陳母趕緊遞紙巾給我。
「以後咱們娘倆好好相處,一起把這個家經營好。」
我點點頭,握住了她的手。
那一刻,我感覺到,我們之間的隔閡終於消除了。
18
孩子出生那天,是個陽光明媚的早晨。
志遠緊張得手足無措,陳母和我媽在產房外焦急地等待。
當護士抱著寶寶出來時。
大家都圍了上去。
「是個男孩!」
護士笑著說。
「母子平安。」
志遠激動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謝謝,謝謝!」
他不停地說。
陳母和我媽也激動得不行。
兩個人一起看著小寶寶,眼裡滿是慈愛。
「長得真好。」
我媽說。
「眼睛像雨桐。」
「嘴巴像志遠。」
陳母也笑著說。
「這孩子將來一定很帥。」
兩位母親沒有爭執,沒有比較。
只有純粹的喜悅。
我躺在病床上,聽著外面傳來的歡聲笑語。
心裡滿是幸福。
經歷了那麼多波折。
終於,我們有了真正的家。
月子期間,陳母和我媽輪流來照顧。
兩個人配合得很好,從不爭吵。
有一次,我媽要燉雞湯,陳母說要煮魚湯。
我以為又要起爭執。
沒想到,兩個人商量了一下。
「那就燉雞湯吧,明天再煮魚湯。」
陳母主動讓步。
「雨桐需要營養,多換著花樣吃才好。」
「謝謝親家。」
我媽也很感動。
「您人真好。」
「哪裡,都是為了孩子們。」
看著兩位母親和睦相處。
我心裡湧起一股暖流。
這,才是我一直想要的家庭氛圍。
滿月酒那天,來了很多親朋好友。
大家都來祝賀,送上祝福。
陳母忙前忙後,招呼客人。
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您孫子真可愛。」
有客人誇獎。
「是啊,我們全家的寶貝。」
陳母驕傲地說。
「不過最要感謝的還是我兒媳婦,她辛苦了。」
聽到這話,我心裡暖暖的。
志遠走過來,摟住我。
「怎麼樣,累不累?」
「不累。」
我笑著說。
「看到大家這麼開心,我也開心。」
「雨桐。」
志遠突然認真地說。
「謝謝你,給了我這麼好的家。」
「傻瓜。」
我靠在他肩上。
「是我們一起努力,才有了現在的家。」
是啊,一起努力。
經歷了那麼多風雨,我們終於走到了今天。
婆媳矛盾,家庭紛爭,都已經成為過去。
現在的我們,是真正的一家人。
19
孩子一天天長大。
我們的生活也越來越充實。
陳母偶爾會來幫忙帶孩子,但不會久住。
大多數時候,還是住在自己家裡。
「我在這兒住久了,你們也不自在。」
她說。
「還是回自己家舒服。」
「媽,您想來就來,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志遠說。
「這是您兒子的家,也是您的家。」
「我知道。」
陳母笑著說。
「但你們小兩口需要自己的空間,我懂的。」
她真的變了。
變得通情達理,變得懂得分寸。
不再是那個事事要管,處處要插手的婆婆了。
有一天,我跟陳母兩個人去超市買菜。
路上聊起了當初的事。
「伯母,您還記得當初買房時的事嗎?」
我問。
「記得。」
陳母苦笑。
「那時候我真是糊塗,凈做些讓人討厭的事。」
「其實我能理解您當時的心情。」
我說。
「您是擔心自己的養老,擔心以後沒有保障。」
「是啊。」
陳母嘆了口氣。
「我那時候就是太焦慮了,老覺得不控制點什麼,就會失去一切。」
「現在呢?」
「現在啊。」
陳母笑了。
「現在我明白了,真正的保障不是房產證上的名字,而是家人之間的感情。你們對我好,我自然就有保障了。」
我點點頭。
「伯母,您放心。我跟志遠會照顧您的。」
「我知道。」
陳母拍拍我的手。
「雨桐,你是個好孩子。當初是我不識貨,總跟你作對。現在想想,真是後悔。」
「都過去了。」
我笑著說。
「現在不是挺好的嗎?」
「是啊,現在挺好。」
陳母也笑了。
「有個好兒媳,有個可愛的孫子,我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
我們手挽手走在超市裡。
就像真正的母女一樣。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
所謂的婆媳關係,其實並沒有那麼難。
只要雙方都願意退一步,願意理解對方。
就能找到相處的方式。
而我和陳母,經歷了那麼多風雨。
終於,找到了屬於我們的相處之道。
20
又是一年春天。
孩子已經一歲多了,會走路,會說簡單的話。
看著他一天天長大,我跟志遠都覺得特別幸福。
周末,我們一家三口去公園玩。
正好遇到陳母也在公園散步。
「奶奶!」
孩子看到陳母,興奮地跑過去。
「哎,我的乖孫!」
陳母蹲下來,把孩子抱起來。
「今天怎麼來公園了?」
「我們來玩。」
志遠說。
「您也在這兒散步呢?」
「是啊,天氣好,出來走走。」
陳母笑著說。
「要不一起吃個午飯?」
「好啊。」
我說。
「正好附近有家新開的餐廳,我們一起去試試。」
午飯時,陳母突然說。
「我在考慮一件事。」
「什麼事?」
志遠問。
「我想報個老年大學。」
陳母說。
「學點東西,充實充實自己。」
「這主意好!」
我贊同。
「學點什麼呢?」
「我想學畫畫。」
陳母有些不好意思。
「年輕時就想學,一直沒機會。現在有時間了,想圓個夢。」
「那太好了!」
志遠高興地說。
「媽,您想學什麼都支持您!」
「是啊伯母。」
我也說。
「人要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愛好。」
「謝謝你們理解。」
陳母眼眶有些濕潤。
「以前我總想著依附你們,現在明白了,我也該有自己的生活。」
「對,您該有自己的精彩。」
我真誠地說。
飯後,我們陪陳母去報名老年大學。
看著她興致勃勃地填表,跟老師交流。
我突然覺得,這才是生活該有的樣子。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空間,自己的生活。
但又能在需要的時候,緊緊依靠在一起。
回家路上,志遠握著我的手。
「雨桐,謝謝你。」
「又謝什麼?」
我笑著問。
「謝謝你讓我媽找到了自己。」
志遠說。
「要不是你當初的堅持,我媽可能現在還在控制我們的生活,最後大家都不開心。」
「所以啊。」
我說。
「有時候,堅持原則反而是對所有人好。」
「我明白了。」
志遠點點頭。
「以後我會更堅定地維護我們的家庭,維護我們的邊界。」
我靠在他肩上,看著前方的路。
陽光灑下來,溫暖而明亮。
就像我們的未來一樣。
尾聲
三年後的某個周末。
我們全家聚在一起吃飯。
陳母帶來了她在老年大學的畫作。
「這是我最新畫的,你們看看怎麼樣?」
她興奮地展示。
「畫得真好!」
大家都讚不絕口。
「媽,您真有天賦!」
志遠說。
「哪裡,還差得遠呢。」
陳母謙虛地說。
「不過確實越畫越喜歡了。」
「伯母,您現在氣色真好。」
我由衷地說。
「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陳母笑著說。
「有你們這些孩子,有可愛的孫子,還有自己的愛好,我覺得這輩子值了。」
「您還年輕著呢!」
我媽在旁邊說。
「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是啊,還長著呢。」
陳母看著我們,眼裡滿是慈愛。
「所以我要好好活,好好享受生活,看著孩子們幸福,看著孫子長大。」
飯桌上,大家其樂融融。
沒有矛盾,沒有爭執。
有的只是濃濃的親情和溫暖。
孩子在旁邊咿咿呀呀地說著話,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我看著這一切,心裡滿是感慨。
回想起當初買房時的種種波折,種種矛盾。
再看看現在的和諧美滿。
我突然明白了。
所謂的家庭關係,從來不是一帆風順的。
總會有矛盾,有衝突,有誤解。
但只要我們願意溝通,願意理解,願意堅守原則。
就能找到相處的方式,就能建立起真正的家。
而我和陳志遠,和陳母。
經歷了那場風波,反而讓我們的關係更加牢固。
讓我們更懂得尊重彼此,理解彼此。
那天晚上,送走父母后。
我跟志遠坐在陽台上,看著城市的夜景。
「陳志遠,你還記得當初我在茶館說的那句話嗎?」
我突然問。
「哪句?」
「伯母,您家的房子裝修,憑什麼要我掏錢?」
我學著當時的語氣說。
志遠笑了。
「記得,當然記得。那句話真是一針見血。」
「那時候我也是被逼急了。」
我說。
「要是我不那麼堅持,現在咱們的生活肯定會很糟糕。」
「是啊。」
志遠摟住我。
「所以,謝謝你當初的堅持。謝謝你教會我什麼是底線,什麼是原則。」
「不客氣。」
我笑著說。
「因為我愛你,所以我要保護我們的家。」
「我也愛你。」
志遠深情地看著我。
「愛你的勇敢,愛你的智慧,愛你的堅持。」
我們擁抱在一起,感受著彼此的溫暖。
窗外,城市的燈火通明。
就像我們的生活一樣,充滿了光明和希望。
而那場曾經讓人心力交瘁的婆媳大戰,也終於在時間的洗禮中,化作了一段珍貴的回憶。
它讓我們成長,讓我們學會了如何經營家庭,如何處理複雜的關係。
更重要的是,它讓我們明白了。
真正的愛,不是一味的妥協和退讓。
而是在堅守原則的同時,給予理解和包容。
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有愛,有原則,有溫暖,有邊界。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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