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個人僵在那裡。
"所以這五年,你一直以為那200萬是'咱家的',隨時可以拿出來給小叔子?"我看著他,"你有沒有想過,那200萬,是我媽一針一線攢出來的?"
"這房子,是我媽當年陪嫁的唯一財產?"
"你張口就說'咱家的',可你有沒有問過我,願不願意?"
07.
志強沉默了很久。
"雨雨,我……我不是那個意思。"他的聲音很低,"我只是覺得,咱們都結婚了,我弟弟有困難……"
"你弟弟有困難,我媽就沒困難嗎?"我打斷他。
"你知道我媽為什麼堅持讓我做公證嗎?"
我把手機遞給他,翻出那張照片。
30歲的媽媽,抱著10歲的我,眼神空洞。
"我媽10歲那年,我姥姥的房子,本來說好她和舅舅一人一半。"我的聲音很平靜,"結果我姥爺一句話:'閨女早晚是外人,房子得給兒子。'"
"整套120平的房子,全給了舅舅。我媽當時10歲,抱著枕頭哭了一整夜。"
志強愣住了。
"結婚以後,你奶奶要你爸的工資,說是給小叔叔讀書。小叔叔結婚,讓我媽出10萬。小叔叔買車,又要了8萬。"
"我媽那時候就發誓,如果將來有女兒,一定要教她保護自己。"
我看著志強:"你知道我媽那200萬怎麼來的嗎?"
"她做了15年會計,每個月工資4000塊,自己只留1000,剩下的全攢起來。"
"攢了15年,才攢夠200萬。"
"這350平的房子,是我姥姥去世前,偷偷過戶給我媽的。我姥姥說:'我對不起你,至少不能讓我外孫女也受委屈。'"
志強的手在發抖。
"志強,這些錢,這套房子,不是大風刮來的。"我的聲音有些哽咽,"是我媽用半輩子的委屈,換來的。"
"你張口就是'咱家的',可你有沒有想過,我媽當年是怎麼熬過來的?"
房間裡安靜得可怕。
過了很久,志強突然開口:"對不起。"
他的聲音很輕,但很真誠。
"我……我從來沒想過這些。"他抬起頭看我,眼眶有些紅,"我以為……我以為結婚了,你的就是我的,這不是很正常嗎?"
"可我從來沒想過,我媽也是這麼想的。"
"她覺得我的就該是小弟的,這也很'正常'。"
他突然明白了什麼。
"雨雨,那25萬,還有12萬,我會讓小弟還回來。"志強握住我的手,"以後再也不會了。"
08.
第二天,志強給婆婆打了電話。
"媽,30萬的事,我跟雨雨商量過了,這次不能幫。"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後是婆婆拔高的聲音:"你說什麼?你弟弟買房,你當哥的不幫?"
"媽,不是不幫。"志強的聲音很堅定,"之前那25萬,還有12萬,一共37萬,讓小弟先還回來。還了之後,我自己攢錢幫他。"
"還什麼還?都是一家人,哪有兄弟之間要債的?"婆婆的聲音更大了,"再說了,雨雨不是有200萬嗎?拿出30萬怎麼了?"
"媽。"志強打斷她,"那200萬,是雨雨的婚前財產。我沒有權利動。"
"婚前財產?你們都結婚五年了!"
"就算結婚五十年,也是她的。"志強說完,掛了電話。
他轉過頭看我,眼神里有些歉疚,又有些堅定:"雨雨,這五年,是我糊塗了。"
"我一直覺得,我媽對小弟好,是應該的。可我從來沒想過,她這樣對我,對你,公平嗎?"
"就像你媽媽,把所有的東西都留給你,也是因為她吃過虧,不想讓你再吃一次。"
我看著他,突然覺得有些感動。
"志強,我做公證,不是不信任你。"我握住他的手,"是我媽教我的——善良要有鋒芒,付出要有底線。"
"我知道。"他的聲音有些哽咽,"現在我明白了。"
那天晚上,我給媽媽打了電話。
"媽,謝謝你。"
電話那頭,媽媽笑了:"傻丫頭,謝什麼?"
"謝謝你教我保護自己。"我的眼淚掉下來,"要不是那份公證書,我現在可能就像你30歲那年一樣……"
"不會的。"媽媽的聲音很溫柔,"因為你有我。"
"我用半輩子的教訓,換你一生的清醒。"
掛了電話,我走到窗邊。
樓下的路燈,把影子拉得很長。
我突然想起那張照片,30歲的媽媽,眼神空洞地抱著我。
至少現在,我不會變成那樣。
至少現在,我守住了媽媽用半輩子換來的那份清醒。
這就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