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能？"我看著他，"你都28了，有手有腳，為什麼不能自己養活自己？"
"可是……可是房貸……"他慌了,"我，我工資不夠……"
"那你就賣房子，換個小點的。"我說，"或者，讓你老婆出去上班。"
弟媳臉色鐵青："你讓我上班？我還要帶孩子！"
"幼兒園一年8萬，你不如找個一年掙8萬的工作，還能多一份收入。"
我拿起自己的包，準備離開。
弟弟突然衝過來，攔住我："姐，你不能走！你走了，我們怎麼辦？"
"怎麼辦？"我看著他，"你自己想辦法。"
"就像我18歲輟學的時候，我自己想辦法一樣。"
010.
我轉身要走，弟媳衝過來，一把抓住我的衣服："你今天要是敢走，就別認這個家！"
"好啊。"我抬起頭，看著她，"那你們，也別再找我要錢。"
"你！"她氣得渾身發抖。
弟弟也急了，他跑到房間，把我的行李全扔了出來："走！你走！我們不稀罕你的臭錢！"
箱子摔在地上，東西散了一地。
我蹲下來,慢慢收拾。
手機螢幕又碎了一塊，但我沒有哭。
我反而覺得，輕鬆了。
011.
走出小區的時候，外面下起了小雪。
我拖著行李箱，站在路邊打車。
手機突然響了。
是媽。
"小敏，你回來。"她的聲音有點哽咽，"有話好好說，別鬧了。"
"媽，我沒鬧。"我說，"我只是想明白了。"
"明白什麼？"
"明白我這輩子，不能再這樣活了。"
我掛了電話。
那天晚上，我回到自己的出租屋。
10平米的隔斷間，沒有窗戶，但那一刻，我覺得比弟弟的120平三居室，更像家。
012.
接下來的三天，我手機關機了。
我在房間裡睡了整整兩天。
醒來的時候,覺得渾身輕鬆,像是卸下了一座山。
初三那天，我打開手機。
108個未接來電。
65個是弟弟的。
28個是弟媳的。
15個是媽的。
還有幾十條微信消息。
我打開微信。
弟弟發來的第一條："姐，你在哪？"
第二條："姐，我錯了，你回來吧。"
第三條："姐，房貸我還不上了，銀行在催了。"
第四條："姐，你不能不管我們啊！"
後面的消息，語氣越來越慌。
最後一條，是今天早上發的："姐，我們真的沒辦法了，連飯都快吃不上了。你救救我們吧。"
我看著這些消息，心裡沒有一絲波瀾。
反而想笑。
三天。
才三天，他們就撐不住了。
那我呢？
我撐了8年。
013.
我沒有回覆任何人。
而是打開招聘軟體，認真地開始找工作。
我看到一家公司在招銷售主管，底薪8000，提成另算，還包住。
我投了簡歷。
第二天，我就接到了面試通知。
初四，我去面試。
面試官看了我的履歷，有點驚訝："你做銷售8年了，業績這麼好，怎麼還在做基層？"
我愣了一下。
是啊，為什麼？
因為我把所有的錢，都給了弟弟。
因為我從來沒有為自己想過。
"以前有些原因。"我說，"但現在，我想好好發展了。"
面試官笑了："那歡迎你加入。"
我拿到了offer。
底薪8000，包住，還有年終獎。
最重要的是，我掙的每一分錢，都是我自己的了。
014.
初五晚上，媽又打來電話。
這次，我接了。
"小敏……"她的聲音很疲憊，"你弟弟真的撐不下去了。他今天去賣房子了，中介說至少要三個月才能賣出去。這三個月，他們連房貸都還不上……"
"媽。"我打斷她，"你記得我18歲那年，跟你說過什麼嗎？"
媽沉默了。
"我說，媽，我想讀書。"
"你說，家裡沒錢，讓我先打工。"
"我問你，那我什麼時候能回去讀書？"
"你說，等你弟弟畢業了。"
"可是弟弟畢業了，你又說，他要買房，讓我再幫幫他。"
"他買了房，你又說，他要結婚，讓我再幫幫他。"
"他結婚了，你又說，他要生孩子，讓我再幫幫他。"
"媽，我幫到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電話那頭，傳來媽的哭聲。
"小敏，媽對不起你……"
"媽，我不怪你。"我說，"我只是想，從今天開始，為自己活一次。"
"可是你弟弟……"
"他已經28歲了。"我說，"他該學會，怎麼照顧自己的家了。"
我掛了電話。
那一刻，我終於真正放下了。
015.
現在是大年初六，下午三點。
我坐在新公司的宿舍里，收拾東西。
窗外陽光很好,這個房間有窗戶,20平米,還有獨立衛生間。
比我之前住的城中村，好太多了。
手機又響了。
這次是弟弟。
"姐……對不起……"他的聲音很小，"我，我知道錯了。這些年，是我太自私了……"
我沒說話。
"我今天去找工作了。"他說，"找了個一萬二的，雖然累點，但能還上房貸。弟媳也答應去找工作了……"
"嗯。"我說，"這樣挺好。"
"姐，那你……你還會幫我嗎？"
我看著窗外，想了想："會。"
"但不是現在。"
"等我自己過好了，等你也真的成長了，如果你還需要，我可以幫你。"
"但那時候的幫助，是錦上添花，不是雪中送炭。"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
"我明白了。"他說，"姐，謝謝你。"
掛了電話，我打開手機相冊。
裡面有一張照片，是我18歲那年拍的。
那時候我穿著校服，笑得很燦爛，眼裡有光。
後來那束光，熄滅了很久。
但現在，我覺得它又亮了起來。
我點開Excel表格，看著那個127萬的數字，在備註欄最後一行，輸入了一段話：
"這是我給自己的教訓，永遠不要為了任何人，放棄自己的人生。"
然後，我把文件重命名。
從《給弟弟的錢》，改成了《重新開始》。
窗外，有鳥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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